□南京 刘少勤

晴暖的冬天带来了蛇年春节。此刻，多少人已回到家乡，一栋栋老宅炊烟袅袅。多少人正行进在回家路上，重逢喜悦早涌心头。多少人仍在坚守，城市在转，机器在转，日子在转。曾经，除夕夜我也在岗位坚守，在军营过大年，在相隔千山万水中与家人一起守岁。

刚当兵时，部队驻守福建连江的一个山旮旯，我们警卫连担负警戒任务，一般都是提前一天过年。

腊月二十九晚上，官兵们自编自演了一台节目。张指导员首先致辞，“为祖国站岗放哨”“一家不圆万家欢”“党和人民不会忘记”，我们听了热血沸腾。接下来，新老兵们轮番登台，或独唱、或合唱，对着麦克风吼着《我是一个兵》《走进新时代》《少年壮志不言愁》，高亢的声音放飞着青春活力，也将心头那股如泉涌、似火燎的复杂情愫严严实实地压制住。

节目快结束了，一位老兵硬是将临时来队的二排长小对象拉上了舞台，“嫂子俏，嫂子靓，欢迎嫂子唱一唱！”老兵会来事，将排长女朋友叫成了嫂子。台下上百双眼睛聚焦着，姑娘脸飞红霞，扭捏了一阵，终于，一曲《妈妈的吻》悠扬响起，声音婉转，如诉如泣，兵们一下子安静了。曲终，一名“不坚强”的新兵发出了啜泣声。当老兵试图鼓动“嫂子”再来一首时，梁连长跨上舞台，用喊惯“一二一”的大嗓门，领唱起《团结就是力量》，兵们瞬间切换频道，齐声唱起来、吼起来……

第二天的除夕夜，七点至九点轮我在弹药库站岗。驻地村庄人声鼎沸，天空烟花五彩斑斓。那会儿，梁连长“时刻绷紧安全的弦”的告诫声比爆竹声还响，我和军犬阿贝悄无声息地巡逻。如实说，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想起远方的父母家人。后来收到家信，说三十晚上母亲泪水涟涟，过年期间都鲜见笑脸。为此我自责好久。正当我和阿贝警惕巡逻之际，两束车灯射来，我们迅速隐蔽。车没熄火，几个人走下车，都穿着军装。我叫响当晚口令“山猫”，对方迅速而准确地报出回令，自己人！“哨兵同志，我奉命上岗，请你下哨。”不对呀，我离下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梁连长跑步过来说，除夕夜首长接替站岗，命令我撤下哨位。激动中，我颤抖着完成验枪、交枪动作，我和连长上车时，阿贝领着新哨兵走进黑暗深处。

此后若干年，我上学、入党、提干，从连队走向军区机关。多少个春节，我都是在值班室中、在哨位上度过。离开部队已有几年，军营过大年的情景历历在目。战友亲如兄弟，今年的除夕夜，多少官兵又将在风雪中站成风景，站出铿锵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