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合肥 汪立
居民楼的自行车棚拆了。居民楼在下坡处,去车棚需要走过一个长长的上坡,车棚是我们进出的必经之路。看了几十年,有一天突然消失,那种感觉不亚于记忆的深海被扔进了一块石头,许许多多的陈年往事浮出海面。
说是车棚,实际是一间长约30米呈丁字形的砖房。年幼时出于好奇,我曾经溜进车棚过一次。在幽深密闭的车棚里,一辆辆自行车整整齐齐排着队,像是一列等待检阅的士兵,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看车棚的老大爷听说是位退伍军人,脸上一贯是严肃认真的表情,在车棚幽暗的环境映衬之下,有些阴森,让小孩子们不寒而栗,没事谁也不敢去车棚玩。
大爷除了脾气不好,还爱睡午觉,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地要睡上两个小时,谁来都不好使。他一旦回家睡觉,车棚关门落锁,我们院里有些中学生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再去上学,经常在车棚门口急得跳脚,但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车棚的入口处两侧墙面上整齐排列着几排钉满铁钉的长木条,木条上方用红漆按顺序从001起写着编号,铁钉上挂着用麻绳系着的对应数字的木牌。人们把自行车存进车棚之后,把自己自行车所属的木牌挂在车龙头上,走的时候再将木牌挂在铁钉上。“聪明”如我,很快就掌握了这个规律,并且应用到生活之中——
我爸每天骑车上下班,而我只要每天在他下班前到家,就不会被责备,可是如何恰到好处地解决我放学后愉快玩耍和我爸下班到家这两件事之间无缝衔接的问题呢?那就靠车棚的钉子了。
我放学后到车棚瞅一眼,只要铁钉挂着专属他自行车的“062”木牌,就表示他还没回来,可以放心大胆地到处游逛;而一旦钉子上空空荡荡,我就得连滚带爬飞奔回家,同时利用这奔跑的三分钟编造好没有按时回家写作业的理由。
随着时代的发展,别说车棚,就连自行车都快被淘汰了。
我能想象到车棚的窘境,就像一个被时代远远抛到了后面的掉队者。后来车棚彻底废弃了,只剩下大爷养的一条田园犬趴在门口,看着路上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