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 孟菁

“城中桃花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一首《鹧鸪天》，让荠菜成了文人墨客心中的“白月光”。春寒料峭之时，别的野菜还未见踪影，荠菜纷纷破土而出，宽阔的叶子延伸出昂扬的春意。江南春日的第一口鲜，便是荠菜给的。

苏东坡也喜欢荠菜，在写给徐十二的信中对其推崇备至：“君若知此味，则海陆八珍皆可鄙厌也。天生此物以为幽人山居之禄，辙以奉传，不可忽也。”多年以后，南宋诗人陆游晚年居乡间，吃到荠菜粥，想起与他一样命途多舛的东坡，于是作了那首《食荠糁甚美盖蜀人所谓东坡羹也》，诗云：“荠糁芳甘妙绝伦，啜来恍若在峨岷。”一碗荠菜粥，感受彼此之间的心意相通。

江南人喜欢用荠菜煲粥、做馄饨、包春卷、煮豆腐羹……在我的老家常州，人们喜欢做荠菜汤团。常州方言里将大而有馅的汤圆统称为“汤团”。荠菜汤团因其色泽雪白、晶莹光亮、软滑细腻、口感鲜美，深受人们欢迎。轻咬一口汤团，鲜美滋味在舌尖绽开，带来的不仅仅是江南春滋味，更是满满的幸福团圆。

荠菜汤团的做法简单，只要面揉得软硬适中，荠菜足够新鲜，并不需要太高级的厨艺。用水磨米粉做成的糯米皮，口感爽滑富有弹性。荠菜和鲜肉调成馅，清爽和咸香完美结合。被糯米包裹，成为荠菜大汤团的时候，是荠菜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作为讲究的老常州，顶级的吃法当然是将荠菜汤团搭配上仔鹅汤底。九十天的新鲜仔鹅，又肥又嫩。小火慢煨两小时，鹅肉软烂，汤底浓郁。将荠菜汤团放入鹅汤中煮沸，三五分钟后便会膨胀漂浮上来。它们每一个都有乒乓球大小，吃上两三颗，便有了饱腹感。两种食材的搭配，鲜上加鲜，让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和满足。

现今，荠菜汤团的制作已趋于精美，有不少商家做出了冷冻荠菜汤团，在全国热销。荠菜现在不仅仅在春天吃，其他时节也能尝到。但我认为雨水后荠菜才是它的本味。“应时而食，为至美。”

咬一口这样的江南春，那饱含了来自乡野带着露珠最原始的味道，翻山越岭，抵达我心灵深处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