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Y2版:艺+周刊

陈琦:印痕化入笔墨 堆积时间厚度

《盛夏》 304×1288cm 纸本水墨 2022

《北冥》 248×1060.5cm 纸本水墨 2022

《自然》 120×238cm 水印木刻 2020

《圆融》 No.1 89×158cm 水印木刻 2023

《何园》 304×224cm 纸本水墨 2020

《夏花》 264.8×454.8cm 纸本水墨 2019

《稚羽》 115×85cm 水印木刻 2016

《何来》 56×76.3cm 水印木刻 2020

《无限极》 56×75.5cm 水印木刻 2020

《2012生成与弥散》 380×5600cm 水印木刻 2018

陈琦,是推动中国当代水印木刻版画观念发展的一位重要创作者。他一方面深入研究中国传统版画尤其是江南水印木刻,通过严谨的材料性能与水分、墨色层次晕染的逼真物象质感,呈现出精湛的审美格调;一方面以国际视野和创新思维,对传统版画语言进行当代转译,观照图像与媒介背后所蕴含的时间厚度和生命意义,进而延绵出宏大而浪漫的东方哲思。

在从事高度严谨的水印木刻创作30余年后,陈琦再度意识到自由作画的率性之美,重新回到水墨实践中。创造力的充沛和对材料的敏感,令他将“无用之用”的水痕转化为“自然而然”的笔墨境界,继续构建出独特的视觉语言体系。

陈琦曾长年工作生活于南京,并于1992年在江苏省美术馆首度举办个展。所以,江苏省美术馆将“2024陈琦:於我归处”作为今年开启“学术邀请展”系列的首展。展出作品不再强调他跨媒介的艺术面貌,而是通过代表性的水印版画和新近创作的纸本水墨,突显传统维度下的观看经验。展名出自《诗经·曹风·蜉蝣》中的“心之忧矣,於我归处”,不仅咏叹光阴易逝,也反映了陈琦在32年后回归原点,重建与江南故土间的地缘连结、与笔性墨法间的心灵沟通。更借由蜉蝣的意象,呼应其代表作《时间简谱》中衣鱼和虫洞的宇宙观,达成“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精神再造。

得益于江苏省美术馆特有的空间优势,长达56米的超尺度图像《2012生成与弥散》首次完整展出。巨幅水墨新作《盛夏》《美丽乡村》也试图通过一种更为生动的呈现形式,拓展传统艺术的视觉边界,营造出更具空间叙事性的欣赏体验。

未来,江苏省美术馆将充分发挥平台资源优势,积极推进对中国重要当代艺术家的个案研究与展示,提升“学术邀请展”的品牌影响力,持续向观众传递新时代、新视角下的艺术张力和文化能量。

江苏省美术馆

■策展人语

在陈琦的艺术创作中,“水”和“时间”仿佛是永恒的主题,共同揭示着既微观又宏观的生命张力。自2008年以虫洞为灵感的代表作《时间简谱》系列诞生以来,这一源于被衣鱼蛀穿的清代版画中的水纹图样,孕育出变化万千的形象,反复出现在陈琦之后的展览中,并附于古琴、木雕、手制书,甚至红旗车和空间装置等多种载体上,集中反映着他跨媒介的艺术面貌。只是这一次,它们并未来到这里。

1992年,29岁的陈琦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了首场个展,为期10日,展出了包含《二十四节气》系列在内的86件版画。2024年,已深谙数字技术的61岁的陈琦重回此地,仅以纸本作品构成了这场时隔32年的返本还源。包括长达56米的水印木刻《2012生成与弥散》、6米的《本质的起源》和《美杜莎》,以及新作的巨幅水墨,从2020年的《片石山房》到展览前才完成的《暮春》,每一件都达到10米以上。这些超尺度的图像讲述着他40年如一日高度严谨的水印创作经验,和回归水墨实践后,再度意识到自由率性的不确定之美。

江南的水土孕育了陈琦性格和观念中的文人气质,他将水印和水墨视作一种中国式心智的外化。当印痕化入笔墨,堆积出时间的厚度,带着如梦似幻的氤氲气息和稍纵即逝的破碎美感。为了概括这一独属于陈琦的心象天界,我们将本次展览命名为“於我归处”,出自《诗经·曹风·蜉蝣》。作为最原始的有翅昆虫,蜉蝣因成虫波浪式的飞行似浮游状而得名。自水中诞生的蜉蝣终其一生难以脱离水源的生境,而其半透明的羽翼和朝生暮死的寿命,无论古今中外,皆被赋予了斗转星移的抒情叙事。《诗经》中反复咏唱的“心之忧矣,於我归处”,“心之忧矣,於我归息”,“心之忧矣,於我归说”,表现了先民们通过蜉蝣度量时间,体悟生命的意义。如果说衣鱼在书中留下的虫洞,象征着从生到死的时间痕迹,甚至是穿越宇宙的熠熠星光,那么蜉蝣则对应了存在于陈琦不同创作阶段的时间刻度,和属于艺术家的生命天地。在绘制《北冥》时,陈琦曾感慨画中的水域不仅是一个小小的池塘:“它对一个微生物来讲,不就是一片巨大的海洋……因此,艺术家的生命体验和开合度至关重要。”如同片石山房折射的石涛世界观:“莫谓池中天地小,卷舒收放卓然庐”。

陈琦曾因时间的紧迫,上下求索,将水印木刻的技术、尺幅、观念做到极致;又因时间的未知,让固有的绘画经验和烂熟于心的技术表达在水墨创作时,做到“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浮生一日,蜉蝣一世”,时间的漫长越发反衬个体生命的短暂,时间的易逝又促使我们思考如何增加生命的密度。当凝视着展厅中相向而行却又背道而驰的水渍和墨迹时,那些可见又不可见、可感又不可感的时间流速跃然纸上。这一从江南传统技艺中升腾而出的视觉幻想,是融通宇宙的审美襟怀,又是生命喟叹的哲思萌动。

陈娅

■创作心语

关于水印

我上世纪80年代在大学开始学习现代水印版画技术,并一直坚持到今天,创作了约20个系列,近300件水印木刻作品。

如果可能,我想一生致力于水印木刻艺术创作与研究。有两个信念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里:一是我希望能将中国水印木版画伟大传统延续下去,我以为这是我的历史使命和文化责任。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突破传统水印版画的技术局限,使其适应当代文化语境,成为当代艺术家手中的创作媒介。

什么是水印木刻?

从广义上讲,就是用水性颜料印在宣纸上的木版画。

从狭义上讲,就是独具中国艺术审美品格特征的木版画,当然,这些特征和中国绘画有着天然的血缘关联。

作为版画艺术家我会自然地想到,在全球版画艺术语境中,中国能贡献什么样的版画艺术?建立什么样的视觉文化形象?表达什么样的哲学观念?不仅取决于我们的文化自信心,还必须具有独特的艺术样式和强大的艺术表现力。

而要在国际文化语境中树立中国版画的艺术形象,传播中国的文化价值观,非中国的水印木刻莫属。

那么当代水印木刻不能仅停留传统审美范畴的艺术表现,而应创造出合乎当代艺术表现新的语言样式。建立一套崭新的现代水印木刻技术系统,是我必须解决的问题。在近三十年的水印木刻创作与艺术表达诉求中,我试图将传统水印木刻与西方套色木刻相结合,创出一种新的、合乎当代艺术表现的技术系统,使水印木刻成为当代印痕艺术。

关于水墨

水墨是抽离一般绘画表象的抽象,是视觉背后的精神。它并非是我们所看各种技法表达的表象,而是一种内化的精神。水墨是在中国绘画里用于表现世界的一个方式和看法。

在 30余年要求高度严谨的水印木刻创作之后,我突然找到了手提画笔自由绘画的感觉,而后来的水墨创作之所以一发不可收拾,是我意识到自由绘画所具有的一种随机性,这在版画创作中很少出现。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随机的东西胜于版画里经过非常严谨逻辑性思考之后的创作,正相反,二者是互补的。

我在画水墨时,更多还是按照套版流程,从浅色到深色一层层叠加,但在叠加过程中刻意保留了它的率性和偶发的效果,同时有更多的包容。这种包容体现,在我绘画过程中没有所谓的成功与失败,一笔下去就是自然而然的存在。我觉得,过程比结果更重要。我画一幅水墨的时间是非常长的,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色彩与水渍在画面上一层一层地堆积,由此形成一种时间的厚度。

陈琦

陈琦

字巨川,1963年生于南京,1987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获学士学位;2006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获博士学位。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馆展览评审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天津美术学院特聘教授,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国家馆参展艺术家。其作品连续获得第七、八、九届全国美展铜奖及优秀奖,第十三届版画展金奖及第五届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优秀作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