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 葛金法

姐姐打来电话，告诉我，小悦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

电话中，虽然姐姐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平静下藏不住的波涛汹涌，卷着记忆的浪花。

小悦是姐姐的大女儿，也是我的外甥女。每次聊起小悦的成绩，姐姐总说随便她，自己的成绩自己负责，但我知道，她心里总是觉得有愧。小悦念小学初中时，弟弟妹妹相继出生。姐姐一边要照顾年幼的两个孩子，还要一边和姐夫一起照看店内的生意。那时，小悦的成绩虽然不是优秀，但在班级里也算中等，小学毕业的姐姐因为无法辅导，加上忙，对小悦的成绩也没有重视。

终于，小悦上初二那年，老师找到了姐姐，说小悦的英语成绩不是很好，如果这样下去，可能考不上高中。老师说得很委婉，但姐姐察觉到了异常。她回去认真检查了小悦的英语作业以及试卷，这才发现孩子的英语基础非常薄弱，无奈的她只好向我求助。于是在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姐姐将小悦送到了我这里，让我帮忙给她报了一个英语辅导班。

经过一个暑假的学习，小悦的英语成绩有了起色。然而，读了初三，功课加重，再加上姐姐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小悦的学习自觉性上，时间紧张又不等人，那年中考，小悦只考了五百多分。

知道分数的那一刻，姐姐这才万分后悔起来。可惜，已经无济于事了。现实面前，除了接受，还是接受。但姐姐心有不甘，想让小悦复读，想将小悦送到老家去读书，但因种种原因都放弃了。后来，在听了小悦初中老师的建议后，她将小悦送到了常州当地一所职业学校。

虽然小悦读了职业学校，但姐姐没有认命，她知道，小悦已经到了叛逆的年纪，想让我这个舅舅和她好好聊一聊，我答应了。

暑假，小悦来我家，我带她一起出去跑步。前几次，她跟在我身后，跑了一两公里后，就再也跑不动了。我放慢脚步，不断在她身边重复着：“坚持住！坚持住！”在我的带领下，她能跑上五公里，中途不休息了。一次，跑完步，我问她累吗？她点了点头，因重重的喘息声而无法说话。接着，我跟她说，她做得已经很棒了，至少学历上超过了她妈妈。但是，我转而又问她，以后是不是想像她妈妈一样，因为学历不高的原因，很多工作无法胜任，而做一些体力活。那一刻，小悦的眸子里随即黯淡了，她低下头，记忆混杂着记忆。好一会儿，她仿佛懂了，也明白了。我告诉她，去了职业学校，学好一项技能，如果可以的话，好好学习，再考一所好大学。虽然职业学校的课程设置并不是为了高考应战，但只要有意志力，有实际行动，也可以考大学。

回去后，姐姐告诉我，小悦像是变了一个人，主动跟姐姐说，她英语差，想要报一个英语培训班。姐姐答应了。后来的几年暑假，小悦都没有来苏州，都是去了家附近的单位找了份工作。小悦赚到的第一份工资，给姐姐买了一双鞋，姐姐还在自己的朋友圈炫耀了一番。

虽然读了职业学校，小悦一直没有放弃学习，她的成绩始终排在班级前三。今年，在老师的指导下，她报考了南京的一所大学，并如愿以偿。

姐姐告诉我，小悦还打算试一试考研，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让姐姐先不要跟我说呢。姐姐还说，今年小悦还用她的工资买了一辆自行车，她还让姐姐转话告诉我，下次去苏州，我跑步，她骑车，比一比，看谁更厉害呢。听到这，我笑着答应了。

我知道，对于小悦来说，她不仅仅是拥有了一辆自行车。在她的前方，有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