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在拉美文学大爆炸当中,有几个谜团一直让我困惑不解。比如,拉美文学的集体繁荣原因到底是什么?拉美文学中的四位主将,又是如何从众多拉美同行中脱颖而出的?阅读拉美文学很多年,我一直都在关注这些谜团,也在不断搜集其中的证词,比如智利作家何塞·多诺索的《“文学爆炸”亲历记》就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今天推荐的这本书——智利作家路易斯·哈斯的《我们的作家:拉美文坛十圣》,是另外一种有力的证词。
这本书选取了十位作家进行论述。这十位作家我们现在大都耳熟能详,比如博尔赫斯、鲁尔福、马尔克斯、略萨、富恩特斯、科塔萨尔、卡彭铁尔、阿斯图里亚斯、奥内蒂,其中只有一位若昂·吉马良斯·罗萨的作品很少看到,其余人的作品都有中文版。
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在于,写作的年代是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这些作家大都未成名,其中名气最大的,也是刚在国际上扬名的,只有一个博尔赫斯。哈斯为了写这本书,从1964年9月到1966年8月,花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东奔西走,从法国到意大利,从墨西哥到阿根廷,寻找采访的那些对象。书中的每一篇都是一部精彩的人物小传,是极佳的作家印象记,也是非常难忘的批评文本。
一流的批评家要依靠自己的直觉,写出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象,但同时还要通观全局,能非常苛刻地审视自己的文字,是不是足够客观和理性。事实上,哈斯做到了这一点,不用过多的废话,因为时间会证明他论断的正确。十位年轻的作家,多年后都写出了自己的代表作,成为了影响拉美文学和世界文坛的宗师,他们中有三位诺奖得主,五位塞万提斯奖得主,三位加列戈斯奖得主。
最重要的,这本书现在看也不觉得过时。比如在卡彭铁尔的章节中,提到为什么拉美这个地方如此不同凡响,他说:“美洲是唯一一片不同时代并存的大陆,在这里,一个生活在20世纪的人可以和一个对报纸和通信一无所知、过着中世纪生活的原始人握手,也可以与一个距离1850年那个浪漫主义时代比距离现在更近的人握手。”这大概就是魔幻现实的起源。
提到博尔赫斯的时候,哈斯毫不讳言地说他喜欢开玩笑,冒犯人,喜欢恶作剧,嘲笑别人,经常搞得别人狼狈不堪。这是我们很难看到的另一面的博尔赫斯。
我觉得印象最深刻的是哈斯写鲁尔福的一个片段。鲁尔福从1962年开始,供职于墨西哥一家原住民的研究所,这是一个帮扶那些还生活在原始状态的印第安人,让他们融入墨西哥现代社会的机构。鲁尔福的这份工作非常累人,需要他不断地东奔西走。博尔赫斯评价鲁尔福“喜欢阅读,孤独,写作”,这当然是准确的,但只有在哈斯的笔下,我们才意识到鲁尔福这个人是如何孤独生活的。哈斯约了他采访,他要么羞于示人,要么就是工作繁忙,总是爽约。终于见到面了,哈斯观察到,这个小职员一样的鲁尔福,假如遇到客人来访,“后者就成为了贵宾,他会躬身为客人们开门,给他们搬椅子,表情总是躲躲闪闪的,眼神是惊慌失措的。他害羞得接近病态。他穿着黑西装,稳稳当当坐在办公桌前,搓着手,神情疲惫,即殷勤又茫然,像一个把自己关在告解室里聆听世间一切烦忧的乡村神父,在漫长的一天告终时,唯有孤独相伴”。这是非常具象化的人物描述,瞬间让我意识到,这位能写出《佩德罗·巴拉莫》,影响拉美文学进程的作家原来还是一个卡夫卡式的人物。
由于篇幅所限,我无法列举众多精彩的片段,值得提及的是,哈斯采访马尔克斯的时候,他正在构思和创作《百年孤独》。
哈斯当然不知道文学史要因此改变,但此时,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属于拉美文学的重要时刻即将到来,他说,马尔克斯,“是这个具有一定异质性的国际青年‘黑手党’的创始人,其全部成员——富恩特斯、巴尔加斯·略萨——都在三十岁上下,他们的作品彻底改变了我们的文学。在如今的拉美,才华俯拾皆是,而且一旦出现就会广为人知。这里有一种繁盛的新意,一种欣快之情”。
这段话已经接近于文学的预言了,因为拉美文学的爆炸,即将从此开始。
■好书试读
在波士顿生活时,我有时会问美国人,你不觉得如果有一条真正的高铁,以时速200公里甚至300公里从波士顿往南经过纽约和费城到达华盛顿,会让城际旅行方便许多吗?美国地广人稀,可是这条“东北走廊”高度城市化,且人口密集,与欧洲和日本的情况非常相像,其实非常适合高铁出行。被我问到的美国人,反应惊人地一致:修铁路非常昂贵,而“美铁”是国有的,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开车的纳税人去承担修建费用呢?
《纽约客》记者、作家亚当·戈普尼克在一篇题为《针对铁路的阴谋》的文章里说,“我们之所以没有漂亮的新机场和高效的子弹头列车…是因为有相当多的美国人认为,这些东西只是令人生畏的中央政府的象征,他们在旅行时宁愿在肮脏的环境中挥汗如雨,也不愿交出钱来建造更好的航站楼”。
——《可能的世界》
杨潇 上海文艺出版社
体会过广西白酒中的花香气息后,你可能会妄下结论,认为这里的白酒酿造时加入了花朵,但实际上,酒名中的“花”指的是泡沫。很久之前,广西的酿酒人通过酒液的表面张力来判定酒的质量:摇晃酒瓶后,观察酒液表面形成的泡沫数量,如果瓶中出现了三组泡沫群,那么这款酒质量一流。
即使在中国白酒的多元世界中,三花酒也是极为独特的。酿造桂林三花酒使用的曲,是由米粉与混入了蒸制三次的稻米的传统中草药制成的。我之前提到过,生产中国白酒时要利用曲将淀粉直接转化为酒精,但三花酒是个例外,米香型白酒的酿造者使用了一种更加适合稻米发酵的古老工艺,并且它的流程在不同的石缸里分别进行。首先,他们用少量曲、水和米制成一种酵母性质的物质,然后在容量更大的石缸里混入更多的米和曲——我之前是不是说过所有的白酒都是使用传统蒸馏器进行固体发酵制得的?
——《醉在中国》
[美]德力·桑德豪斯 浙江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