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 姚正安

L同学是我五十多年前的初中同学，同住一个村，还是一个生产队的。他出生比较苦，母亲在困难时期跑了，家里就父亲带着L同学姐弟。父亲整天不着家，L同学就成了散养的牛羊。两间破房子，大门是柴草编的。放学后，我们都喜欢到他家玩，家里没有大人管束，玩起来痛快。

L同学初中毕业后当兵去了，他似乎比我大上两三岁。那时候，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我上高中的第二年暑假，到兴化西北乡的姐姐家玩。姐姐的几个邻居的小孩与我年龄相仿，白天晚上都在一起玩。其中，一个女孩的母亲悄悄找我姐姐说：“我家姑娘与你家兄弟岁数差不多，不如谈门亲吧！”姐姐告诉我，我说，那哪成啊，我还在上学。

第二天，我认真地看了看那姑娘，个头不高，皮肤很好，两个眼睛大而有神，很少说话，常笑嘻嘻地站在一边，听别人说话。我心里有了主意。

我对姐姐说，我有一个同学，比我大两岁，在部队当兵，与那姑娘倒是蛮配的。姐姐一听是当兵的，来了精神，连连说好。赶忙拉着我，到邻居家通通气。那姑娘的妈妈听说是当兵的，两眼放光，满意得一塌糊涂。一报年龄，比姑娘大三岁，更是高兴得了不得，说“男大三，沈万三”，意思是说，男的大三岁好，会像沈万三那样有钱。姐姐又问姑娘，姑娘低着头，双手拨弄着辫梢，笑而不答。这样的表现，十有八九是同意了。

进展出奇的快。姑娘家要求L同学先寄张照片看看。照片一到，女方全家激动，一身军装，浓眉大眼，神气得不行。女方母亲拿着照片给亲戚朋友看，眼睛笑得细成一条缝。

女方也请人到我们村上访亲。到男方家里走了走，什么也没有说，一口水都没有喝。我妈说了大实话：小伙子不丑，就是家里寒了点。女方父母很豁达，说：“穷富不要紧，只要小伙子有出息。”

女方访亲的回家没几天，L同学回家探亲。我陪他到准丈母家拜访。一进村子，前前后后多少人围着，穿着军装的L同学比照片上还神气。有几个女孩一路跟着，迟迟不肯离去。

准泰山怕有眼疾，恨不得把眼睛贴到L同学脸上看，看看笑笑。那位准丈母娘，从锅上忙到锅下，又是荷包蛋又是烧饼，只恨L同学肚子小。我连带着也吃了不少好吃的。

假期中，就把亲事定下来了。女方什么彩礼也没要，酒也没办，仅仅是L同学和对象到兴化城里拍了照片。第二年春天，姑娘到部队旅行结婚。我作为牵线搭桥的，没有喝到喜酒，我妈是媒人，连喜糖都没吃到。

结婚的第二年，L同学退伍了。我只知道，L同学用退伍的钱砌了两间房子。再后来，我在外地工作，关于L同学的消息渐渐少了。我曾通过多种渠道了解过，但得到的都是不确定的信息，有的说他买了大船，到江南一带跑运输了。有的说他带着一家人到当年部队所在地做生意了。有的说他到丈母娘所在的大队承包荒塘养鱼养蟹了。

我估摸着，日子过得不会差，L同学是个神气人，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