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孔繁勋

又到丹桂飘香的季节，满大街都是桂花的香气。而每当闻到这独特的香味时，都有写点什么的冲动，这不仅仅出于对桂花的喜好与偏爱，更是出于对桂花品质的尊崇与味道的记忆。可这些年来一直迟迟不敢动笔。因为自古以来，许多圣贤与文人墨客写过无数的诗篇佳作，来表达对桂花的赞赏之情。此外，我所十分尊敬的南京著名作家冯亦同先生也曾写过一篇散文《桂花雨》，以饱满的热情讴歌了桂花的秉性、品质以及奉献的精神。可是，接下来的几点感触，又使我不得不重新端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一吐为快。

记得去年九月中旬，陪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参观“总统府”。当我刚走进府内西侧的煦园时，一阵熟悉而又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我心头骤然一阵惊喜：这芳香不是桂花的味道吗？我便踏香而寻。发现在园子的一端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枝头挂满了一串串金灿灿的米粒大小的桂花，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地开放着，吸引了一群又一群游客驻足观赏，树下有几对青年人正在拍照留影。这大概是我去年发现的南京城最早开放的桂花了。我迫不及待地走近这棵桂花树，使劲地吮吸着她吐出的芳香，以致忘了陪朋友去参观景点。置身于桂花的芳香氛围中，顿觉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兴奋起来，我索性席地而坐，依附在她的旁边，久久不愿离去。

每年进入中秋节前后，江南金陵大地的桂花便遍地开花、香满全城。公园里、小区里、街头巷尾，全都是桂花的香味。每天一大早，我上班坐在公交车上，便能一路闻到她的清香。坐车闻香有时觉得不过瘾，就干脆骑上共享单车，尽情享受花香。十多里的骑行，一点也不觉得远、不觉得累。因为桂花的芳香一路牵引着我。

今年的桂花开得特别迟，往年中秋节期间就有花开了，有人说是今年夏天炎热时间特别长又十分干旱的原因。好在国庆长假期间，桂花便陆陆续续地绽放了。在单位办公室门前的两边路上，植有一排排桂花树，这几天坐在办公室内，只需打开窗子，便能闻到她的香气。一树开花，满室清香。每天中午散步时，我都会在树下徜徉，从最初细小花苞的绽放到最后一瓣花蕊的凋谢，我舍不得错过每一个美好的瞬间，舍不得错过这个芳香的季节。前天我在桂花树下，看着一串串金黄色的花瓣，特意采下几瓣，带回办公室，放入杯中，沏上一杯清茶，品茗闻香，在氤氲的茶香中陷入久久的沉思，回到那青春年少的热血时代。

那是许多年前一个深秋，我当兵入伍就要离开家乡了。高中同窗的她，特地到县城来为我送行。记得那年的桂花也是开得特别迟，已是中秋节后的十月中旬，才渐次开放。那天夜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在朦胧的月色中满城都飘着桂花的香气。我们走到公园内一棵桂花树下，闻着芳香的桂花，望着圆圆的月亮，默默相对，欲言又止，偶尔说一些关于月亮、桂花之类的话，而许多事先想好的心里话却都没有说出来。临别时，她送给我一个绣着鸳鸯图案的小手帕，里面包着一小簇金灿灿的米粒大小的桂花。她说，这是她家院内的桂花，很香，可以泡茶，但要记得家乡的味道啊。我接过小手帕，心中一阵惊喜，同时也充满了一个年轻人的幻想与憧憬……一路上，我把它揣在身上，闻着香味，似乎家乡没有远离，亲人也没有远离，因而也少了几分远走他乡的离愁之感。这种味道已经浸入我的肌体、融入我的血液。部队在南方，那里的桂花树很少见到，但对桂花的喜好，仍是情有独钟，对桂花香味的留恋，始终没有忘怀。只是后来，我上学、出海，几度调动，与这位同窗中断了联系，直到多年后我回乡探亲时，她已嫁人成家了。“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人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往往美好的东西不能长久，有些事也不能随愿。

黄庭坚有诗云：“万事相寻荣与衰，故人别来鬓成丝。欲知岁晚在何许，唯说山中有桂枝。”时光飞逝，青春不再。一年一度，桂花依然开放，芳香依然诱人。虽然时过境迁，但桂花那独特的味道仍一直珍留在心中，成为我经久不衰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