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副刊

碾盘桥头芦花白

□安徽蚌埠 徐玉向

冷峻而澄澈的冬天,我的心总是不由飘向儿时记忆中的碾盘桥头,尤其是那一片在寒风中独守素白的芦苇荡。

碾盘桥,宛如一位沉默的老者静静地横跨在鲍家沟之上。鲍家沟的水,此刻罩着一层薄冰如镜,幽然地映照着天空与四野。冰面之下,暗流虽缓,却似在默默积攒着磅礴的力量,只等春神轻拂衣袖,便要奔腾欢歌。沟畔的坝埂子,像两条忠诚的巨龙蜿蜒守护。其上,曾有奶奶用勤劳与汗水开垦出的一方天地,从荒地到菜园,那是生命与土地交融的画卷。如今,菜园在寒霜的侵袭下略显萧瑟,几株干枯的冻树在朔风中颤抖,似在低诉往昔的繁茂盛景。

而碾盘桥头,一丛丛芦苇宛如一群遗世独立的雅士,在冬日的酷寒中傲然挺立。芦花,恰似被冬之仙子提前洒下的圣洁白雪,蓬松的花穗在风中轻轻摇曳。每一根芦花皆纤细而刚劲,卓然地顶着那如棉絮般轻柔的花团,仿若一位位凛然的白衣战士,在这冰天雪地间,忠诚地守护着故乡的一方净土。

芦花的白愈发纯粹而圣洁,恰似未经尘世沾染的处子之心,不掺丝毫杂质。那丝丝缕缕的绒毛,于阳光的轻抚下,闪烁着梦幻般的晶莹光泽。朔风掠过,芦花相互摩挲、碰撞,发出沙沙的天籁之音。那歌声里,有鲍家沟的潺潺流水,如泣如诉;有坝埂子上的四季更迭,如梦似幻;有奶奶在菜园里躬身劳作的身影,慈爱而温暖。

儿时的冬日,这里便是我们的欢乐王国。我们会在结冰的鲍家沟上,如飞燕般轻盈地穿梭滑行,即便偶尔不慎摔倒,亦只是相视大笑,爬起来继续无尽的欢笑与嬉闹。玩累了,便携伴奔向芦苇丛,折下芦花,当作彼此嬉戏的“武器”,一时间,芦花似冬日的精灵在空中肆意飞舞,悄然落在肩头,悠悠栖于发梢,为我们纯真的童年增添了一抹如梦似幻的瑰丽色彩。

此刻,我在异乡的斗室中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已回到故乡的碾盘桥头。我微微伸出手,任那想象中的芦花轻触指尖,丝丝凉意传来,仿若带着故乡的气息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