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0版:副刊

靖江春

□靖江 丁玲

今年3月初,我参加一个征稿活动,写一篇本地春天早晨的文章。

靖江是江边小城,拥有52公里江岸线,沿线风景如画。我便想着周末去江堤走一走,看看能否捕捉到灵感,写一篇江鲜味的早春晨景。

3月16日,周六,还有4天便是春分。我起了个大早,到达江堤的时候才7点10分。满天云雾遮住了太阳,看样子是个阴天,不是采风的好天气。

沿着江堤向前走,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晨跑的经过。路左边,大片的草坪还是黄色的,低矮的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各色林荫树鳞次栉比,绿化带一直延伸至路尽头。路右边便是长江,近水的江堤安装了保护围栏。

江堤和江水之间,有一片不算宽的芦苇带,已经全部枯黄,却不见朽态,只是穿着冬天的衣裳,神情略显寂寥。待它们换上春夏的绿装,便有成群的白鹭进出其间,或捕食,或停驻,江边湿地是很多鸟类的乐园。

顺着江流看去,远处像是蒙着一层纱。江阴长江大桥淡成了几缕线条,仿似水墨画里隐隐的山脉。江水呈淡淡的土黄色,仿佛跟芦苇事先商量好,彼此穿一样的色系。自启动“长江大保护”以来,长江休养生息,生态环境明显好转,靖江多次拍到珍稀黄胸鹀和江豚,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善意给予的奖赏。

我有个同事,爱拍江豚,不但配备了专业的无人机,还加入了江豚摄影志愿者。不知蹲守了多少次,果真让他拍到两回。一回是独行侠,一回是亲子秀。在他的镜头里,江豚时而翻滚,时而跳跃,场面十分欢愉。

一抬头,我突然发现,这里的路灯十分可爱。每根灯柱的侧面,都缀着一匹骏马,体型健硕,鬃毛飘逸。靖江原本是长江中的一座孤山,传说由白马驮负而来。慢慢地,泥沙沿山沉积聚集,渐渐与北岸陆地接壤,所以靖江又名马洲,是白马驮负、聚沙成洲的意思。马不但承载了靖江人民的崇敬,还平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因此,靖江有很多跟马相关的地方,也有很多马的形象。

往前大约3公里,有个农家乐,从江堤下坡走进去便是。园主不知是有意,还是原本就不懂收拾,整个园子没有一丝设计感,主打一个野趣随性。园子里种满了香橼、柿子、枇杷等本地果树,栅栏边的菜地常年郁郁葱葱。林子里搭了几个简陋的草棚,摆着粗糙的木桌、木板凳,烧烤架随意堆在路旁。穿梭其间,随时会跟散步的土鸡迎面相撞,惊得它们又飞又跑,甚是热闹。园子旁边有条小河,停了一只木船,可以沿着河流划一划,或者坐在里面钓鱼。他家的土鸡汤是一绝,很多人慕名而来。

江风更大了。天空像有一双巨手在搅动风云,云团不停变换形状。太阳刚刚露出半个脸,阳光还没来得及洒出来,又被云遮住了。有那么一小会儿,阳光从两片云的缝隙漏出来,金光乍现,正好照在江心的一艘轮船上。神奇的长江大舞台,老天给了一束定点光,这艘船便成了主角。我赶忙拿出手机,记录下这神奇的一刻。

初春的江风虽不似冬日刺骨,风从脖颈灌进衣服,凉意很快就游遍全身。我跺了跺脚,再次裹紧衣服。不禁想起夏天,城市像是密封的蒸箱,到处都汗湿闷热。夜幕降临后,不少市民喜欢来江边消暑,沿着江堤吹吹风,能带走一些暑气。最舒服惬意的,应该是秋天。江风轻轻掀动裙角,鼻翼充斥着甜甜的桂花清香,身心俱是飘飘然,骨头都似轻了几分。

靖江的年轻人爱来这里谈恋爱,常有手牵手的情侣在江堤散步,我和爱人也来过。记忆中,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江上轻笼着一层雾霭,朦朦胧胧中有船只穿行,不时传来闷闷的汽笛声。那时候的我们还年轻,总是漫无边际,总有说不完的话。我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江面大喊,声音远远地送出去,没有回音。不过一个恍惚,我便已中年,站在曾经的岸边,早已没了大喊的勇气。

涨潮了,江水“哗哗”拍打着岸堤,一层一层地漫上来,滩涂很快就淹没了。周末,很多妈妈都爱带着孩子来滩涂,等江水退潮后,踩着软软的淤泥,翻开礁石捉蟛蜞。运气好的话,半天能得一小桶。到家后洗净,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糊,放在油锅里炸至金黄,外层酥脆,内里鲜嫩,甭提多香了。

想到这里,我摸摸瘪瘪的肚子,该回去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