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 姚正安
春分那一天,天气大好,我的心情也是大好。清晨,我正在桃红柳绿的大运河西堤上散步,一个电话打进来,大喜,是生活在北方一座城市的文友。我们相交十数年,属于不常见面,常常想起的那种。
文友说,三天后将从我生活的小城经过,想见见面聊聊。
我当然求之不得,细想想,我俩已经有三年不见了。
回到家,我把文友将至以及在家里招待的想法,告诉妻子。妻子直搓手,说,到家里吃饭,烧什么菜呢?
我说,现在是春天,当然要突出春的主题,以春菜为主,文友又是北方的,尝尝南方的味道,也很好。
我灵机一动,说,到你妈妈的菜地里淘、到你家附近的田埂上找。妻子的眼睛一亮,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第二天一早,我俩就驱车去岳母家,岳母住在距县城四五十里的乡下,前有大河汤汤,旁有小河淙淙,四围的农田,四季变换着不同的色彩,清新而美丽。一两周去一次,已经是规定动作。
到了岳母家,说明来意。岳母笑哈哈地说,过冬的菜已经上来了,多呢,你们自己拣。
岳母利用住宅前的隙地围了一个菜园。走入菜园,一块一个品种,规划得很有秩序。妻子一边割着挖着,一边念念有词。“韭菜多嫩啊,小葱多香啊,哎呀,莴苣也可以吃了,茼蒿肥硕得很,豌豆头还可以再掐一交。”
我用方便袋将妻子收割的菜装好。碧绿与清香,把春天送入我的视野与味觉,特别享受。
岳母也没有闲着,拿起耥网子(一种捕鱼虾的工具)到屋旁的河边耥螺蛳,说,这个时候的螺蛳最好吃,肉子多,又没有子(幼小螺蛳),也是时鲜菜。在家休息的小姨,帮我们到门前的圩堤上挑了不少马兰头。
忙了一个上午,大大小小的方便袋装了十来个。妻子说,一桌菜绰绰有余。临行,岳母又从冰箱里取出一袋焯过的荠菜让我们带上,说,可以包饺子,也可以炸春卷。
第三天大早,我和妻子做了分工,我对家中稍事整理,妻子则专心做菜。妻子又到菜市场做了补充。
妻子不停地拣、摘、洗、切、斩、剁,犹如一首节奏明快、旋律悠扬的交响曲。我听了舒心,似乎唾液也被刺激得旺盛了。
路上堵车,文友与其旅伴三人,接近十二点才到我家。
妻子已经将冷盘全部布置上桌。待文友一行洗了脸、喝杯茶,就开吃了。
一挨桌边,文友便“哇”了一声,说,这么多菜啊?文友的随行者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有一位还是第一次到南方来,不断地问我,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菜?
我索性一个个报出菜名:凉拌莴苣、炝马兰头、黄瓜拌粉皮、茼蒿炒百叶、炸春卷,还有高邮特产双黄皮蛋。
文友吃着夸着。我说,都是不值钱的家乡菜。文友说,不是不值钱,而是拿钱也买不到,鲜美、卫生。
妻子一道一道地上着热菜。小葱张蛋、爆炒螺蛳、红烧狮子头、河蚌烧咸肉、韭菜炒河虾,都是这个季节不可或缺的菜肴。文友连连喊,不要上菜了,肚皮都快要爆裂了。
妻子说差不多了。主食是药芹饺子,配一碗豌豆头汤,清淡爽口。记得那天挖菜时,岳母还特地说,她种的药芹已经长了近半年。确实,吃起来有淡淡的药味,特别地香。
我们一再打招呼,吃的都是土菜。
文友赞叹,你们用心了。正值春天,你们让我吃到了春色,尝到了春味。餐桌上,我的思绪飞到了农村,飞到了田野,舒展极了。
告别我们,文友又一路南行。路上,他发信息告诉我,他早年曾经插队到长江北岸的农村,对春菜自不陌生,在北方的老家常常渴望吃上第二故乡的春菜。还特别感谢我满足了他的愿望。
我看着信息,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