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副刊

和父亲一起薅草

□新沂 顾士忠

难得回一趟老家。见父亲不在,我问母亲:“妈,爹上哪儿去了?”母亲往田垄方向努了努嘴:“你爹到田里薅草去了,麦地里长了好多燕麦草,把小麦都缠住了。昨儿就薅了一整天,夜里疼得直捶腿。”说罢又叹气,说都怪自己腿脚不争气,要不也能搭把手。

父亲年轻时扛过太多重担,如今七十好几了,在田里站久了就腿疼。此刻他佝偻的身影仿佛就映在我眼前,单薄的膝盖在风里打颤。

我赶紧奔向离家一里远的麦地。果然望见父亲弯成一张弓,灰布褂子沾满草屑,正甩着胳膊薅草。走到田埂细看,我心里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燕麦草张牙舞爪缠裹住麦苗,像一条条不可一世的绿蟒。我鼻子一酸,喊了声爹,父亲猛地一转头,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哎呀,咋回来了?”

不顾父亲的阻拦,我二话不说,钻进麦垄,和父亲一起薅草。草根又韧又滑,不消半垄地,我的掌心已火辣辣地疼。抬眼望不到头的绿浪里,我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劝父亲:“爹,草太多了,就算薅干净能多收几斤麦?咱又不缺这个钱。”父亲掐断一截燕麦穗,青汁顺着指缝往下淌:“庄稼跟哑巴孩儿似的,受欺负了只会憋着。咱当爹娘的,能装瞎么?”

父亲的话,像颗硬麦粒,硌在我的心上。我抹了把汗,把燕麦草攥得更紧。阵阵疾风掠过麦梢,千万株青苗,沙沙地往父亲身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