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城 卢耀东
冬天来了,关于雪的记忆再次浮现于脑际。
忘不了,童年的雪,在农村,天上地下,银装素裹。虽然穿得很破烂,但毫无冷的感觉,和小伙伴们打雪仗是很开心的。自然,最后的结果大家都是“体无完肤”,融化的雪水把衣服结满了冰碴,免不了被大人责骂一顿。扫开一块地,把簸箩支起来,撒一点麦粒吸引麻雀也是挺有趣的。每每看到麻雀被罩住,很有一种成就感。但我从不烧烤它们,只是用线把它们扣起来玩。玩腻了,我大多会把它们放生。也有玩死的,我会很哀伤,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土葬。下雪天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听狗二爹讲故事。狗二爹属狗,论辈分是祖父辈,所以不管老少都称他狗二爹。每逢下雪,大家就聚到生产队的队房,燃起劈柴,在温暖的炭火烘烤中,听狗二爹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岳飞精忠、杨门忠烈、西天取经、聊斋鬼怪,都是在那时印入我的脑海里。应该说,这就是我最早的文学启蒙。
忘不了,少年的雪。初中,我是在离家三十多里路的外乡镇学校就读的。那年的雪很大,深的地方没过了膝盖。毕竟面临毕业升学,早没了欣赏雪景的兴致。刚过正月初五,我和弟弟就收拾好被褥去学校上课。说实在的,还在过年的热烈氛围中,真舍不得离家。但我和弟弟还是毅然踏入冰天雪地中。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风卷起雪粒狠命击打着脸。单薄的棉衣很快被寒冷刺穿,不得不弓腰曲背前行。由于雪很深,脚踩下去就会没过脚踝,为了不至于鞋子被湿透,我和弟弟决定赤脚行走,脚很快麻木了。为了忘记寒冷,我和弟弟一会儿唱歌一会儿互相提问英语单词。总之,快到学校的时候,我们找个地方用雪水把脚洗干净换上鞋。晚上就我和弟弟住在学生宿舍,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和弟弟拿出已经冻得僵硬的馒头啃了起来。这一幕场景一直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忘不了,青年的雪。那年,我高三,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手沾上水都会立即结成冰。校园内外,远处近处,雪把大地都染成了白色。大家都躲在温暖的教室里,埋头做作业,懒得出去。忽然,有同学说有人找我。我走出教室,看到雪地中蹒跚向我走来的竟然是母亲。原来,母亲来城郊的菜场捡菜皮回家喂猪,因为天冷下雪,来捡的人少,她就可以多捡些。来一趟城里不容易,就顺便把我索要的补课费送来了。我接过一沓皱巴巴的纸币后,母亲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裹了几层塑料纸的饭盒。后来我才知道,我家的一位亲戚听说母亲身体不好,就送了一点牛肉给母亲滋补身体。可母亲听人说高三的学生苦,需要加强营养,自己舍不得吃,就做好了送来。望着母亲消瘦的面容和被冻红的面颊,我百感交集。母亲走后,我躲进宿舍,任泪水肆意地流淌。每每学习懈怠,风雪中捡菜皮的母亲形象就出现在我的脑海,激励我奋勇前行。
在以后的人生中,我经历了很多场雪。我喜欢雪,喜欢在雪中奔跑,喜欢让雪花把我包裹成雪人。在雪中,我不会有冷的感觉。我的身心已经融入了那年那雪留给我的永恒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