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商洛 南星

母亲已六十多岁了，但她每年依旧为我做着布鞋。今天回家她又从她的黑木箱里取出一双布鞋，双手递给我。我接过布鞋，眼睛不知怎么酸了。母亲说：“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我的整个身体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借到书房取东西，任泪水哗哗地流下来。

父亲过早离开了人世，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人。我的孩童时代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时乡村的孩子很少买鞋子穿，脚上穿的都是母亲做的布鞋。每年到春暖花开河水开冰的时候，母亲会将一家大小穿过的旧衣服拆洗成干净的布片，然后熬上一锅玉米糊糊或黑面糊糊，把那些布片用糊糊一层层裱糊在门板上，放在春日的阳光下晒干。这在家乡叫裱褙子。稍好一点的褙子衬鞋帮子，鞋帮衬了褙子做好的布鞋才会挺括伸展。更多的褙子是用来做鞋底子。七八层褙子按照鞋样大小剪裁重叠在一起，然后用细麻绳一针一针地密密麻麻地穿起来，这样做出来的鞋子才结实耐穿。

在冬天漫漫的长夜里，母亲烧热土炕，伺候我们几个睡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哧—哧—”的引线声，好像就是我们的催眠曲。那时年幼，不知心疼母亲，倒是母亲为我掖好被子，揉揉熬红的眼睛，微微一笑继续纳着鞋底。

一个冬天里，母亲做好的布鞋不下十五双。每做好一双，母亲都会让我们试一试大小，然后就用包袱包起来放进她的黑木箱里。直到大年初一早晨，当我们从梦中醒来，会发现放在枕头边上的新布鞋。

穿上母亲做的布鞋，无论脚下的路多么遥远曲折，我都会坚持着走下去，踏踏实实地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