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谢文龙

贴春联是春节最重要的内容和仪式。在我老家，贴春联的同时还要贴封门钱，就像一个人穿上新衣服，还要戴上新帽子一样。

封门钱宽约20公分，高约30公分。上部四分之一处一般是4个字的吉祥话，比如“恭喜发财”“吉祥如意”“年年有余”等。下部四分之三的部位一般是“福”字或花鸟虫鱼图案。封门钱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上面的吉祥话和图案都是镂空的，是在红纸上刻出一个又一个不同形状和规格的孔洞显现出来的，类似于剪纸那种样式，立体，清晰又喜庆。

春联是庄上毛笔字写得好的人给大家写的。封门钱不容易刻，大多数人家都是花钱买。进了腊月，集市上就有人刻封门钱卖。父亲就对我说，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刻封门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能省几个钱呢。

听父亲这么说，加上庄上几个大孩子也在家刻封门钱，我就跟他们学了起来。买来几张大红纸，裁成封门钱大小，然后一张一张地码整齐，头上用夹子夹住，最上面蒙上一张旧的封门钱作模板，然后依照原来的形状一刀一刀地刻。

别以为刻封门钱很简单，其实一点也不容易。就拿刻刀来说吧，纸上的孔洞很小，刀头就必须小。买现成的刻刀不现实，一年才刻一回，不仅没有钱，也没必要，只有自己做。我们一般用钢锯条做刻刀。先用老虎钳把锯条头子掰成45度的角，然后在砂轮上磨，通常要磨上半小时，才能磨出锋利的刀刃。

开始刻的时候，我嫌麻烦，又看别人刻得快，没磨几下就拿起刀来刻，没刻几下，不仅把模板上孔洞周边的纸刻破了，手也勒出一道道的口子。再看别人，他们都准备了好几把刀，而且刻刀上还缠着好几层布。再看我的，就光秃秃的一根锯条。再往下刻是不行了，只有重新磨刀，再包上布，慢慢地刻。这时候我才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工具是解决了，但是我刻封门钱的时候不专心。不经意间，就会把模板上的孔洞刻大了，或者把孔洞之间的连接刻断了。这些封门钱算是浪费了，只好重新装订重新套模板。再刻的时候，我紧盯着模板上的洞口，一刀一刀仔细地慢慢地刻。心静了，速度也上来了，再没有刻坏封门钱。

那些年，我们都是四五个小伙伴在一起刻，其中就数汤明祥刻得最好，而且速度还快。让我们称奇的是有时候他还自己设计，刻出不同的图案来，让卖门钱的人都要向他索要模板。他还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先要做好，还要开动脑筋，把事情做精，做出与众不同，让我们打心眼里佩服他。

除夕那天吃过午饭，父亲就安排我和哥哥贴春联。贴封门钱这个活就我包了。看着自己刻好的崭新的像新娘红盖头一样的封门钱在门头上随风舞动，心里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