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蚌埠 徐玉向
一间简陋的砖瓦房,孤零零地守在东塘菜市场的边上,守在乡下清冷的隆冬早晨。这是一间时光里的剃头铺。
寒风紧跟我一起挤过那道略显狭窄的木门。门是半掩着,它的主人不在。空荡荡的屋子中间是一把对着墙壁的椅子,石灰抹得并不平整的墙壁上,悬着一方清净的大镜子,右边一排钩子挂着理发的工具,上方吊着一只15瓦的灯泡。几条长凳子,随意沿着墙边耷拉着脑袋。整间屋子,唯一有些生气的家伙,大概就是离门两三步远的那只炉子了吧。只能填蜂窝煤球的炉子,才膝盖高。也许是刚从几十米外的老小店兑了一只燃了一大半煤球的缘故,炉口散发着微微的热量。炉子上并没有烧水,一只灰斑斑的吊壶,安静地正蹲在炉子前。或许是主人不在,或是里面根本没有水,它一改往日盘在炉口一边嗡嗡怪叫一边喷着热气的德性。
等理发师时,我一点都没有坐长条凳的打算。板凳上冷冰冰的,隔着棉裤都能感觉到刺入屁股的凉意。每次来时,遇到队伍中轮到被理发师点名的,在他起身的刹那,站着的人会飞快地去抢刚刚腾出的一点空隙,只为板凳面上留下的那点温度。
当我抱着架子在屋子里晃了几圈刚把手罩在炉口时,门吱的一声开了。见一条拐棍先伸进来,我赶紧抢了一步,从理发师手里接过水桶。他边打了个招呼边进屋,左腿盘稳拐棍,倾下身子,右手利索地朝吊壶里填水,再一把拎起随手搁在炉口。他掩上门,顺手将门后面的大扫帚掂在手里,朝着并没有几根头发丝的地面上挥动着。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我赶紧抢坐在镜子前面的椅子上。
果然,理发师还没把我胸前的围巾收拾好,跨进来一位中年汉子。那人扫了一眼椅子上的我,歪着头跷着二郎腿坐在靠近炉子的长凳上。我从镜子里看见被第一刀剃掉的头发掉在地上时,那汉子正欠起身伸着脖子对着炉口点烟。
当我的头被收拾一大半时,屋里的长凳上已没有了空隙。剃头的,凑热闹的,七嘴八舌,轻松地扯着电视里看到的新闻,以及眼前一亩三分地上的野史,烟头的火星连同唾沫星,渐渐地在这间不宽敞的小屋子里飘荡开来。
当我起身,额头竟然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