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安庆 余毛毛

杜鹃鸟的叫声常唤起我的振奋感和焦灼感，它发出的叫声就是它的另一个名字——布谷鸟。“布谷”，这是多么让人安稳、踏实和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它预示着未来的安全和富足，没有布谷哪来的收获呢？它真是正能量满满的一种鸟，它提示你如果想要有所成就，你现在就要洒下汗水，就要努力，就要奋斗。

我熟悉三种杜鹃的叫声：四声杜鹃、大杜鹃、中杜鹃。它们都分布在我家窗外的江滩上，栖息和飞翔在江滩上的树林里。我没有见过它们，一是它们不让人接近，二是它们几乎总是在黑夜里鸣叫。我在这幢临江的大楼里生活了近七年，它们的声音是我长久聆听、在书本和网络上学习，以及户外探索的结果。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四声杜鹃，我摸清了它的规律，它每年都在四月底和五月初的那几天到江滩上来，前后相差不到三天。它总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开始歌唱，它几乎能叫一整夜，声音清晰、嘹亮、坚定——“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循环往复，不屈不挠。它的声音是飞扬的，在深夜绵长的江滩上、在茫茫的夜色中显得异常的清晰和孤单。它的声音也是游移的，有时就在窗外，感觉离你就几十米、百把米远；有时则很遥远，在几百米甚至更远之外。它就像个希望你上进的情人，希望你给她长面子，希望你给她带来美好的生活，总是唠唠叨叨地叫你“布谷”，令人心烦，但又没有办法，不得不上进，不得不“布谷”。

大杜鹃则不同，它偶尔来临，话也不多，但它的叫声让人畏惧。它的音频与所有的鸟几乎都不一样，低沉而威严，传得非常远。你感觉它在遥远的江滩，但声音却那么切近地传进你的耳朵，就像江上轮船的汽笛声，就像马路上带爆闪的车鸣声，它的声音能轻易地凌驾于所有的声音之上。它只叫两个字：“布谷”，停顿一会，再叫两个字：“布谷”。连续叫几声后就飞走。它的声音是命令似的，就像个老派的严父，告诉你响鼓不用重敲，你得干活，你得上进，你得“布谷”。

我长期地忽略掉中杜鹃的叫声，因为它与斑鸠的叫声是那么的相似。我第一次发现二者的不同还是在乡村，那是个夏天，烈日炎炎之下我隔着一片水稻田拍对面树上的白鹭，忽然身边的芦苇丛里传来“布谷”声，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和浑厚，我听得熟悉，但又感到异样。它与斑鸠那含混的、滚动的“布谷谷……”声不同，它只有两声，就是“布谷”，我连续听了一会，确定它不是斑鸠。我当即找了片树阴坐下来，掏出手机，我收藏有几百种鸟鸣声，我找到杜鹃类，确定了它是中杜鹃。后来我在家里又听到它的叫声，每次听到，心里都有一种温柔的感动，它的声音是恳求似的，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渴望你上进。

布谷声声，它是生活的永恒鼓点，是古老生命的不变节奏，是激情、勇气和韧性之源。听清了它，明白了它，也许这就是大自然通过天籁让我明白只有不懈地努力和奋斗，我们才能保持生命的生生不息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