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陆地
乡野有美味,掐指数桑果。
桑葚是桑树的果实,在我的家乡,人们管它叫桑果。自打记事起,我就对桑果情有独钟。那时农村生活清贫,小孩子缺少零食水果吃,春末夏初就采摘桑果解馋。村口大溪河边上有几棵大桑树,春天,光秃秃的桑树开始发芽,随着气温上升,桑树叶子变得茂密翠绿,枝头上开始结出一串串珍珠大的青桑果。每天放学,我们就去村口大溪河边望着那一串串青桑果,盼望桑果快点由红变紫。起风的时候,它们在枝头随风摇晃,晃着晃着,就有青果子落下河,顺水漂流……还好,落下都是小的桑果,大的依然占据着枝头。
随着太阳的暴晒,桑果一天一个样,很快整棵树的桑果变成诱人的紫晶,在暖风中招摇。那时,父母都忙于队里的农活,我们这些孩子大多无人过问,一放学,就来到村口大溪河边,会爬树的,立刻脱鞋爬到了树上,骑在树丫上手一伸,桑果就到手了,也顾不得是否干净,随手就塞到嘴里。而嘴里还未吃完,又把桑果送到了嘴边,那甜滋滋的味道,真让人怀疑,这桑果是被糖水泡过的。站在树下的女孩子们,眼睛向上看着,可怜巴巴地等我们下树,分些给她们。
这棵桑树的桑果吃完了,我们就像小猴子般地蹿上另一棵树。吃得开心时,有的踩在树枝上,使劲地摇晃,这样一来,那些站在斜到河中央枝干上的小伙伴,一不小心脚没站稳“扑通”一声掉入河中。可他们从河里游上岸,回家换了衣服,又来爬树了。
成熟的桑果最会掉色。记得我上五年级,老师叫我们背诵清代叶申芗《阮郎归·桑椹》:“南风送暖麦齐腰,桑畴椹正饶,翠珠三变画难描,累累珠满苞。”我坐在教室一遍遍如老和尚念经般背诵着。那时贪玩,心不在读书上,老惦记村口大溪河边桑树上的果子。这时同桌递给我几粒圆润饱满的桑果,愈发无心背词。老师突然叫我背诵,我背得结结巴巴,惹得老师一阵数落:“同学们瞧瞧,他刚吃的桑果,嘴角还乌黑的,怎么这词就背不上来的?重新再背!”我想,大概吃完桑果忘擦嘴巴,才被老师发现的。老师前脚斥责,我后脚回家,书包一放,又到村口爬树摘桑果。大约十多天工夫,村口几棵桑树上的果子就被我们摘光了。大人们见状,就在屋后栽下桑树,老家几乎家家屋后种桑树,桑果就是我们儿时解馋的“糖果”。
我结婚后,住在城里,每年桑果成熟时,父母会从屋后的树上采摘一些新鲜的桑果,从老家送来。随后,我会给城里每个朋友送一些,他们尝后,总是夸我送的桑果清甜如蜜。自从父母去世,每年麦子黄时桑果熟,我再也尝不到老家的桑果了。
我站在窗户旁,微风带着篮子里桑果的甜味,办公室同事买来桑果,我拿起一粒紫果放入口中,那酸甜醇香的味道,正是童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