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副刊

病友

□南京 徐影

一天,同病房的L姐老公来看她,她开心地拉着老伴在床边坐下,两人背朝着我,轻轻耳语很久。

她把老公送到电梯口,进来便让我猜她老公年龄,其实我们也才刚刚认识。看出来L姐是个开朗健谈的人,还没等我开口,护士推着小车喊她输液了,我俩输着液同一姿势半躺床上就这么聊开了。

L姐开口就说,老公比她大11岁,我有点惊讶,她老公腰板挺拔,步态有力,很儒雅,怎么也不像八十有几的老人啊。L姐直言不讳地告知,他们是黄昏恋,相处十多年很幸福。老公退休前是位大学教授,兴趣广泛,喜欢书法,喜欢唱歌,喜欢旅游,这几年她也买了架钢琴,开心的时候他唱歌,她伴奏,简简单单的日子过得令人羡慕。

又忆起她的青春故事,她年轻时一心扑在工作上,不谈恋爱、不结婚,直到中年才成了家,可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家庭温暖,爱人却和她阴阳两隔,短暂的幸福戛然而止,她一蹶不起陷入痛苦近十年……见她长吁短叹,我赶紧插话:人生哪有完美,皆是喜乐参半。此时,她的老公发来信息:午饭已做好,等你一起吃。拔下针头L姐快步走出病房。

另一位病友晚我三天入院,得体的运动服遮掩了她略显肥胖的身材,皮肤白皙,是个气质美女。她没有高血压病史,昨天鬼使神差把手伸进了免费血压仪,血压竟然高到170/120,吓得赶快来看医生。她是位幼教老师, 医生望闻问切后说她情绪不是很好,她不否认。还说她蛮喜欢住院,至少有人陪她说话,当时我很诧异。几天下来我们渐渐熟悉, 聊工作,聊旅游,聊到她的家庭生活,这才知道她是位烈属,我对她有了敬畏之心。

她本是北方城市长大的女孩,多年前只为邂逅爱情,远离父母只身一人到南京。几年前已是大校军衔的爱人要执行特殊任务,明知那里的恶劣气候对他身体不利,但他还是隐瞒了身体不适,坚定执行命令,任务如期完成,他却倒下了。

她娓娓道来述说着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历程,她也明白嫁给爱情的那一刻,就要习惯自己一人扛起幸福的小家。可爱人突然离世打破了她平静的幸福生活,加上更年期身体逐渐失去平衡,但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湿润的眼眸隐藏着对爱人的无限思念。

出院那天医生告知:她过早出现了脑萎缩,要制订计划提前干预,以防阿尔兹海默症。我们互道珍重,我建议她放松心情去饱览祖国名山大川。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从苦难之中开出的花朵,格外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