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 朱秀坤
“五一”假期里,小女外出访友,带回来一棵葵花苗,刚发芽,才两瓣叶,柔柔弱弱地长在纸杯里。要赴外省上学了,她特意将花苗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料,我岂能怠慢?
家住四层楼,我没在阳台上种过葵花,按照我的经验先给纸杯下面钻了孔便于渗水,又将小苗放阳台上吹风,透气,晒太阳。没几日小苗开始放大叶,越来越浓绿。又将花苗换上瓦盆,特意用了营养土。每日里细心照料,浇水,施肥,松土,治虫一样不少,眼瞅着苗子茁壮成长,我也开心。拍了图片给小女看,连竖大拇指点赞。如今葵花苗有筷子粗,高度可是超过了筷子,我不知这到底是观赏用的小葵花,还是结籽可炒食的大葵花,若是后者,我有点担心了,阳台上种向日葵,可以吗?
作为农家子弟,我对向日葵一点不陌生。田间地头、门前屋后常要种上几排,这东西泼皮,不必施肥打药,自会攒足了力气蹿个头,壮茎秆,长阔叶,叶与秆上皆生茸毛,粗粗拉拉的,长到一米多高时自会开花,开在茎秆顶上,就一个花盘,大饼似的,周边是一圈金灿灿的舌状花,“饼”面上则开着密密的管状花——我们俗称“葵花饼”。开着开着,就有小蜜蜂“嗡嗡嗡”飞来采蜜授粉,然后,葵花饼上就长出了葵花籽,一圈又一圈排得拥挤又整齐,就是一圈圈同心圆,想得到其中一粒,得用力抠才行,于是葵花就成了团结的象征。学生时代,班上排演舞蹈《绣金匾》,哪里找那金匾去?有女生去地里割了几个盛开的葵花饼,说这不正好是金匾吗?只是那金匾太大举在手上太沉,一场舞下来,小女生们额上都沁出了汗珠,花瓣落了一地。
葵花分大花小花两种,大葵花一生只开一朵花,结出的葵花籽自然是炒得香香的,堵了我们的馋嘴。记得在乡间看露天电影时,口袋里总要装上两把的,自家种的,吃起来格外香,高兴了分些给伙伴,边吃边聊,惬意得很。砍了花盘的葵花秆可以当篱笆,上面开几朵天蓝色牵牛花,又朴素又安静。老家未见用葵花籽榨油的,没那么多田地种葵花啊。让我难忘的还是我当兵时的驻地晋北,那里的葵花是真多。葵花饼自然也多,农闲时候,男女老少在小院里聊天,人手一只葵花饼——新鲜的,随便砍几只就是。他们边嗑边聊,边聊边嗑,五谷六畜,天南海北,张家长李家短,聊完了,一地的葵花籽壳。便是村里开会,也是人手一只葵花饼,边嗑边开,嘴里不停,手也不停,那会开得真是接地气,葵花籽嗑得真香。那里的人们好像特别爱嗑葵花籽,且对新鲜的葵花籽很有兴趣。进门就递过来一只葵花饼,像用橘子苹果招待客人一样自然。没有新鲜葵花籽的季节,他们才嗑炒熟的葵花籽。
小葵花当然也结籽,不然怎么繁殖?但很小,乌黑,没人吃。小葵花爱长侧枝,一根侧枝上开一朵花,长不太高,花也不算大,养分全用来长侧枝了,就是梵·高画的插在瓦罐里的那种。
我不知小女带回来的这棵是大葵花还是小葵花,我希望是小葵花,可以长在阳台上看花。但我更愿意是大葵花,那我就要移栽到楼下花圃里了,不但可以美美地赏花,还能吃到喷香的葵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