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8版:读品周刊

薇薇安·迈尔 保姆摄影师的神话

《街头诗人:薇薇安·迈尔的摄影人生》 [美] 薇薇安·迈尔 摄 科林·韦斯特贝克 文 李鑫 译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24年2月

□思郁

我是从那些形态各异的自拍照中认识薇薇安·迈尔的。在她留下的十几万张的胶片中,自拍照占据了很少的部分,但是这些自拍却引发了我极大的兴趣。可惜,从已经出版的《街头诗人:薇薇安·迈尔的摄影人生》当中,我们只能浏览到很少一部分的照片。

现如今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自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总体来说,智能手机的自拍是一种展示,是一种社交活动,是一种游戏,用韩炳哲的说法就是,用游戏将自己献身给一个瞬间的生活方式。如果说智能手机的自拍是展示一个大写的自我,摄影的自拍就是隐藏自我。迈尔的很多自拍照就是如此。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摄影师用如此多的方式进行自拍,考虑到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摄影技术的发展,自拍就显得非常困难。迈尔大部分时间都使用一台禄来福来反光相机,哪怕后来购买了小巧的35毫米的相机,拍摄了本书中很多的彩色照片之后,她依然习惯用这种笨拙的盒式相机。

你能在迈尔的照片中看到各式各样的自拍,有些是很明显的直白的镜像,有些需要仔细去寻找,那个拍摄主体旁边的阴影,还有偷窥式的自拍,还有扭曲的自拍,在照片中的任何有镜子和光的地方,你都能发现迈尔的身影。她似乎乐此不疲。如果说,我们的自拍是重点突出自我的完美形象,而迈尔的自拍就像那些无名的艺术创作者,渴望在自己的创作中偷偷留下一个自我签名一样。

迈尔的一生过于普通了,但就是这种平凡人生,引发了现如今对她的众多神秘的猜测。她1926年出生,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法国人。迈尔曾经在一家玩具厂工作过,但是她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做保姆的工作。她从二十多岁时开始自学摄影,在旅行的途中、看护孩子的间隙、逛街的时刻,她随手拍下那些照片。迈尔一生未婚,父母去世后,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独自生活大半生,2009年去世之前,她没有留下任何遗产和不动产,只留下了十几万张的照片和胶片。2007年,她存放胶片和杂物的储物柜,因为到期没有支付租金,被拍卖。储物柜中大量的照片和胶片散出。在几位买家中,年轻的艺术收藏家约翰·马卢夫,他意识到这些胶片很可能有巨大的价值,照片中有大量的关于上个世纪后半叶纽约和芝加哥街头的生活的真实记录,他发表在网上之后,引发了人们的怀旧和追捧。他开始在网上搜集关于迈尔的一切,传播这些照片。2013年,他还导演了一部纪录片叫《寻找薇薇安·迈尔》,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提名。

网络时代,对一个普通人最好的宣传就是寻找那些差异化的卖点,比如农民工诗人,农民工翻译海德格尔,而保姆摄影师就成为了迈尔身上最神秘的标签。一个保姆是如何成为一名摄影师的?这个差异化的身份,引发了一阵寻找“薇薇安·迈尔”的热潮,她留下的那些照片和胶片水涨船高。原本都是打包拍卖的胶片,现在单张照片已经上千,甚至过万。关于迈尔的图书也陆续整理和出版。《街头诗人》就是其中一册。

本书的序言是由著名的街头摄影师乔尔·迈耶罗维茨撰写,长篇导言由曾经出版过很多摄影专著,写过《街头摄影史》的科林·韦斯特贝克撰写。在导言中,韦斯特贝克将其纳入到了著名摄影师之列,将其与著名摄影师尤金·阿杰、罗伯特·弗兰克并列。这种急于将其纳入到摄影史的冲动,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迈尔太过于“无名”。

她的摄影源自天赋,也源自勤奋,也许更多是源自后者。对迈尔来说,拍照就是一个普通的爱好,就如同我们每天用手机自拍一样。迈尔大概从未重视过自己的照片,因为她很少冲洗胶片,她虽然留下了十几万张的胶片,但是都存放在储物柜里。她的储物柜拖欠租金的时候,她依然在世。在她晚年,这些拍摄了几十年的胶片,对她而言并不重要。这些照片的价值更多是因为满足了公众对上个世纪六七十年的纽约和芝加哥的怀旧,满足了他们对美国历史黄金时代的想象。换句话说,现实太糟糕了,我们才会在那些已经发黄的胶片中看到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好书试读

凶杀案发生在午夜时分。

具体是怎样的情形,当然没有人能说清楚。一早我上班,狭窄的楼道里拥堵着许多人,他们各个都很惊怵,脸上有着惶恐和隐秘的兴奋。姚小桃第一个问我,你听说凶杀案了吗?我说什么凶杀案?我的确不知道什么凶杀案。我这一路都没有碰到熟人,也怕碰到。我一手推着车,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肚子,一直擦着墙根走路。我问姚小桃发生了什么凶杀案,谁被杀了。姚小桃刚要启齿,看了周围一眼,又把话咽了下去。刘金刚抢着说,曹小梨被杀了,曹小梨死了。死的咋不是曹翠芬呢,杀了曹翠芬多好。大家一致表示赞同,都说应该曹翠芬去死。曹小梨那孩子仁义,八岁就给她妈洗血裤衩,今年还不到十一呢,死了实在可惜。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托住了肚子,我的儿子在那里蹬腿呢,他好像也听到了外边大人说的话,也表示曹小梨不应该死。大家呛呛呛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说的都是疼惜曹小梨的话。

《生死结》

——尹学芸 译林出版社

劳拉身高不过五英尺,身材玲珑有致。她长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与两瓣饱满的嘴唇,要是我在三十年之后见到她,肯定会以为她的嘴唇注射过肉毒杆菌。她一头浓密的挑染金发长及肩膀,肌肤如陶瓷般白皙,与乌黑的双眼形成鲜明对比。她双唇鲜红,五官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标致。她身穿定制款丝绸衬衫、黑色铅笔裙,搭配一双细高跟鞋,看起来特别时髦。

她说自己二十六岁,单身,在一家大型证券公司工作。她一开始是秘书,后来受到提拔进入人力资源部门。

我询问如何才能帮助到她,劳拉却坐在那儿久久地凝视着窗外。我等她告诉我问题何在。我所面对的这种持续等待便是所谓的“治疗性沉默”——来访者置身于这种不自在的安静中时,更容易吐露真相。

《早安,怪物》

——[加拿大] 凯瑟琳·吉尔迪纳

花山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