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吉卫明
回顾在企业党办工作的日子,每天从收发室捧回一摞报纸,中央级大报、省级大报、市级大报和行业报,看不完。看报纸是工作修炼,同时也派生出剪报纸这个癖好。
我每天都剪报纸。办公室的门开着,除了各车间的人会来取《简报》和学习材料,门外过往的有好奇心的人会朝我办公室里张望。好奇心控制了双脚的,便进门来看我剪,其中人事科的副科长有趣,问我剪下来的东西有什么用?我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嘴里说着:“也是。”却摇摇头走了,分明是内心里表示难以理解。来看我的人可分为两派,一派说可惜了好好的那么多张报纸;另一派的观点,说搞理论的,不捣鼓报纸捣鼓什么?最好玩的是,一位资格老气性又大的同志,见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就打小报告。一天,党委书记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大概静观了一会儿了,于是轻声问:“找到什么好素材了吗?”我答:“嗯,都是好的学习资料和宣传资料,随时都能够用上。”书记又问:“用于会议的报纸备下了吗?”我答:“请书记放心,我会随时送到。”书记说:“好。”
我剪的报纸,有《人民日报》的散文和《今日谈》的小文章,《中国青年报》的杂文,《文汇报》和《解放日报》的杂文、散文,还有《光明日报》《工人日报》和《中国妇女报》《杂文报》以及行业报、都市报上的文章待剪。可以想见,每次一开剪,地下被剪残的报纸会铺成什么样。
我隔壁办公室的一位老总时而也来凑热闹,他收集的资料全是养生的。退休若干年后,偶然一次见面,他和我开玩笑:“没有报纸剪了,手痒不痒?”我说一直在剪,他还不相信呢。
我没骗他,退休后,自己订了报纸。朋友送我几本收集报纸的夹子,但,我还是要剪,报纸上有自己的文章,就收一份在集报夹里,同时,再买一份剪下来,贴到大本子里。妻子觉得奇怪,问为什么还要剪。我说:“你不懂。这能是一样的感觉吗?”她认为多此一举,说我:“烦不烦?”我告诉她我不烦,而且很快乐。我除了剪自己的文章,见了别人的好文章,也要剪下来,分别用不同的本子贴起来。现在没有过去剪报纸那样“嗨”了,因为报纸少。不过并不妨事,我会到单位的党政工团各个部门去寻一些报纸来剪,贴完了,心里面好像解决了一件多大的事一样,周身通泰。多少年下来,剪贴本渐渐成摞了,就有了在岗那时的意思,仿佛我的文字千军万马又重新集结了,只待我的一声号令。妻子又说:“你的那么多书来不及看,又捣鼓出这许多。”我只当没听见。
一天,门口有收报纸的吆喝声,妻子把多余的报纸卖掉了,隔了许多天,我忽然发现一摞剪贴没有了,急问妻子看到没有。她说卖掉了,又说:“贴你文章的本子没卖。”听得我立马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