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 陆金美

前日出差路过发小工作地南京，被他留下。晚上，他儿子带我到附近的饭店。老王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一进饭店，就神秘兮兮地说，要让我见识一样从家乡带来的东西！随后打来一盆清水，将袋中之物倒入盆中，原来是几条昂刺鱼。

昂刺鱼，又名黄公灵、黄牯头，上海人叫作“昂嗤鱼”；江西人称“黄牙头”；四川人俗称“黄辣丁”；湖南人称“黄鸭叫”；东北人叫“嘎牙子”；我们扬州人叫它昂刺鱼。它扁头阔嘴，黄肤无鳞，有五六寸长，表面有不规整的黑斑，背鳍和胸鳍长有锯齿状的鲠刺。它们的个头虽然不大，但脾气不小，我手刚要靠近它，养在盆里的昂刺鱼立刻惊慌发怒，背上的鲠刺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它的鲠刺有微毒，如果手被刺伤，钻心的疼痛。

老王递给我一支香烟，颇有些得意地告诉我，两个小时前，儿子坐高铁从老家宝应带来的，是野生的昂刺鱼。说话间，饭店的厨师，拿着菜刀，开始杀鱼了。时间不长，几条昂刺鱼被厨师打理得干干净净，拿到灶间烹制。一盘昂刺豆腐汤端上桌的一瞬间，那独特的香气，唤起了我对故乡昂刺鱼的几许思念。

昂刺鱼，是老家河塘沟渠中最常见的鱼。它白天潜伏于水草里，夜间在水面上浮游觅食，极易钓它。白天我们挖好蚯蚓，晚上把蚯蚓穿在钩上，伸长鱼竿把钩线抛到河里。借助灯火，不一会儿，浮漂就有动静了，赶紧握紧钓竿用力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昂刺鱼就出水了。那时河里的昂刺鱼多，一个晚上，能钓二三斤。钓回来的昂刺鱼，家常做法是烧汤。锅里倒入菜油烧热。将洗净昂刺鱼入锅，两面炸至焦黄后，加葱花、生姜、酒和水，大火烧沸。烧出的昂刺鱼汤，正如乡贤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中写的：“昂嗤（即昂刺）鱼通常也是汆汤。虎头鲨是醋汤，昂嗤鱼不加醋，汤白如牛乳，是所谓‘奶汤’。昂嗤鱼也极细嫩，腮边的两块蒜瓣肉有大拇指大，堪称至味。”由此可见昂刺鱼的味美不一般。

我喜欢红烧昂刺鱼。将杀好的昂刺鱼洗净。入油锅，两面一炸，放入盐、黄酒、姜蒜、辣椒、酱油等调料，煮熟后从锅里盛到盘子里，撒上葱花。一盘红烧昂刺鱼就成了。夹一筷子昂刺鱼肉进嘴，当鱼肉从舌苔上滑进肚里，感觉肉嫩鲜美，真的好吃。昂刺鱼吃法很多，有昂刺烧蒜苗、昂刺烧荸荠、昂刺烧五花肉、昂刺烧笋片等等。不管怎么烧，都是人间美味。

我伸手从汤盘里舀了一勺鱼汤，乳白的汤汁一入口，一缕昂刺鱼香在唇齿间流淌，家乡的味道便流进了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