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副刊

牵牛花杂谈

□南京 李玉

牵牛花,又称为“喇叭花”,因其形似故也。此花生长不择环境,即使在穷乡僻壤,照样开得灿烂,生机勃勃。由四五片花瓣叠成的喇叭多半朝天,极少低垂,好像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其色粉嫩,很像婴孩红扑扑的小脸,在一片夏绿之中格外引人注目。牵牛藤蔓极长,隔两节就开一朵,前花谢后花开,只要藤蔓在长,就有新花不断绽放。拔一根藤,便可扯出一串花。正因为前仆后继,牵牛花开的时间才较他花为长。牵牛花花粉很少,不易招蜂引蝶。

著名戏剧大师梅兰芳甚爱牵牛花,在其所住庭院大量种植,均为亲手所栽,且多为珍异品种。据《申报》报道,梅兰芳“在京城植牵牛花数百种,爱护之殷、嫣姹之美,足为王城如海中一特色”。每逢到外地演出,梅兰芳总是对家中的牵牛花“惦念不已”。

与梅兰芳相交甚殷的国画大师齐白石深受感染,创作了大量以牵牛花为题材的画作,展现了独特的创作风格与艺术特质。可见,牵牛花无疑进一步增进了两位艺术大师的友谊,也算“花为媒”的又一佳话了。

除了梅兰芳、齐白石等名人,喜爱牵牛花的文人雅士不在少数,例如《申报》文艺专栏曾发表一篇《阶前秋色》的散文,其中写到此花:“牵牛花,系寻常一种蔓草而已,非由培植,而能自生。然在秋中,墙隅檐角,环绕一竿,亦觉别饶丰致。盖其色与他花绝异,作茄花色,花朵极少之色也……余每晨起,喜观此花,故当初生时,恒不许童仆辈芟薙,而日以盆水浇灌之,今乃缘墙而上,直达屋极也。”

1934年6月出版的《新无锡》“升华文艺”专栏刊登了一篇散文,主标题为“牵牛花”,开篇即点明:“我最爱牵牛花”。作者对于此花之美这样描述:“碧绿的、窈窕的叶片很有次序地缀在藤子上,要是能种在墙边,用几条芦蔁搭个高高的格子,让这些嫩嫩的青丝迤延地爬上去,不到四十天,一幅天然屏风告成了。在太阳才升起的时候,娇脆的花朵,慢慢地张伸开来,很风致地站在你面前,微风吹过,花瓣轻轻地波动着。这种难以描写的风情,古今中外没有一位艺术家能传神地写出来,不论是画家、诗人、摄影者,以及刺绣家。”作者还在文中介绍,为了欣赏牵牛花开,自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因为此花每天“同太阳同时开放”。

我对牵牛花的喜爱始自小时候,山乡村野虽不乏花花草草,但像牵牛花这样集美丽与朴素、温婉与大气于一身的花儿实在不多遇。尤其是伙伴们玩“过家家”时,常用牵牛花插在女孩头上,把她打扮成“新娘”。

长大后才知道,此花确实与牛郎、织女的爱情有关,引得不少骚客诗人赋诗以颂,例如宋代林逋山专作《牵牛花》一首:“久盼牛郎牵犊来,天孙隔岸望千回;相思泪化花千朵,飘向人间烂漫开。”以花喻泪,以表相思,真乃妙笔。在位列中国近代著名大报之首的《申报》1874年9月2日第2版上,也读到一首同名诗作,语虽浅白,但同样很有意境。其诗曰:“柔条弱蔓袅丝萝,墙角篱根取次多。别院婵娟留翠钿,晓天风露隔银河。迢迢未觉三霄逈,脉脉初看七夕过。点染秋光好颜色,有人独处奈君何。”后又在《申报》1887年3月28日第11版读到有人以《天仙子》为牌填词曰:“自是仙根汉碧移,苦煞红尘天茄儿。银河从此隔佳期,蔓绕砌,花穿篱,愁惹年年乞巧时。”此中的“天茄儿”就是牵牛花的别名。这首词同样将“牵牛”的故事附于花上,读罢令人遐思。进入民国,吟诵牵牛花的诗词仍有许多,例如有一首七绝《咏牵牛花》是这样的:“堪笑牵牛情太痴,又从花草弄丰姿。一庭秋区凉如许,惹得人间话别离。”同样别有意味。

民国时期,园艺种植规模进一步扩大,花卉研究与种植的专业机构与人员不断增加,牵牛花品种多有改良,报纸上出现专门销售牵牛花种子的广告,而且品种繁多。

还有种植园免费向社会赠送牵牛花种,例如浙江仙乐种植园1921年的一则《奉送牵牛花种子》广告是这样的:“牵牛,花中之美少年也,攀缘篱屋间,夏秋盛放,朝起观赏,则万紫千红,令人心旷神怡。本园所储甚多,愿分赠同好,俾资广植。请惠邮票三分,函向本园赠品处索取。”

除了观赏之外,牵牛花还有别的用途,据说可消灭臭虫,其法乃用牵牛花之叶与枯槁之蔓草研成细末,分撒各处,过不了多长时间,臭虫就不见了。还有一种说法,被蚊虫叮咬之后,可取牵牛花叶片数枚,揉搓变软之后,用来擦拭伤处,皮肤痛痒就会大为减轻。这些功效,让人对牵牛花更加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