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 靳玲

每当寒风乍起，雪花飘落时，我眼前就会出现那个遥远而温暖的小山村。

我小时候生活在北方小山村，进入冬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按捺不住欣喜，睁开眼趴在窗台看外面下雪没。当我们看到皑皑白雪覆盖小山、田野、房前屋后，就像一只只小鸟飞出鸟笼，扑向洁白的世界。

那时我们没有防雪服，也没有保暖防湿棉鞋，身上穿着妈妈缝的棉袄，脚上穿着妈妈做的棉鞋，一脚踩下去，雪粒纷纷进入鞋里，瞬间在我们脚下安家落户。我们不管这些，戴着帽子的小子们，甩开两条腿，在雪地奔跑，一行行乱蓬蓬的脚印，身后扬起雪雾，朵朵白花焰火般散开。

不知是谁扔出一个雪球，接着无数个雪球在空中穿梭……“我们分组打雪仗，谁打赢了，谁做头领。”“好，好啊。”小子们在雪仗中跳跃奔跑。

我们小姑娘没那么野，在雪地里玩“老鹰捉小鸡”。鸡妈妈可不好当，既要护“小鸡”，又要防“老鹰”，没一会儿，我就摔了好几跤。棉袄棉鞋都湿了，但又被我的体温焐热了。不管这些，我的那些“小鸡”还等着我保护呢。我张开手臂，挡着“老鹰”，“小鸡”们在后面“咯咯”地乐。这笑声穿越雪雾，回声荡漾。

我们头上的红头巾，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苗，似乎把雪烤化了。

大人们扯着嗓子叫我们的小名，我们“呼啦啦”各回各家。

雪带给我的快乐还在心里转呢，就被劈头盖脸骂一顿。我乖乖脱下棉衣、棉鞋，偷看我妈。我妈嘴狠，手不闲着，马不停蹄地为我烤棉衣，擦棉鞋，烤棉鞋。我坐在炕上，热炕沉浸了温暖，我悄悄地盘算着下次玩“老鹰捉小鸡”，我得当“小鸡”……

那时的小山村，天黑得特别早，好像睁眼闭眼间的事。那时既没电视，也没更多的书籍。我家还好，还有几本小人书。天一黑，家家户户都挑旺火炉，坐炕上，女人们做活，男人们聊天。

我家却不一样，我爸在南方工作，我家炕分成两半。一半供我妈和她的姐妹做针线活、闲扯，一半供我和小伙伴们趴在炕上头顶头看小人书。

我们过年的新衣新鞋，就是妈妈们缝出来的，她们手不停，嘴也不停。有时候压低嗓门说谁家的男人厉害……“嘎嘎”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我妈说李奶奶怪可怜的，得给她做双鞋。李奶奶就住在我家前面，是位孤寡老人，没有儿女。后院阿姨说，你心善，每年都给李奶奶做鞋。我妈说老人可怜，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咱能帮就帮一把吧。后院阿姨眨眨眼说，不如咱们合着给老人做身新棉衣吧。她们是那样开心，她们的嘴角咧开了往上翘。

我们不看小人书了，不约而同地看着妈妈们，跳起来，拍着小手，心中有亮光在闪烁，在舞蹈……

如今我早已离开那个充满欢乐的小山村，那些温馨的画面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