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 张林祥

早上的阳光刚探进老屋的窗户，屋前广玉兰树上的鸟儿愣是“叽叽喳喳”地呼我起床。我依照老母的吩咐，按序完成点烛燃香的乡俗，便到村道上闲逛。站在路旁的一个视点眺望，我家老屋前的三棵广玉兰树竟显出一番图腾景象：粗壮结实的树身撑着繁茂蓬勃的枝叶，傲然的生机给村庄染上了一袭隐约飘忽的灵气。村庄有魂，这魂便是三棵大树从田野上嫩绿的麦叶和粉黄的菜花间云集的乡愁。

对于老家屋前的这三棵广玉兰树，我意识里存储更多的是一种情感牵挂与寄托。二十多年前，父亲离世，时常回家看望老母便成了我生活的重要内容。每到村头，我就急切地举目在村庄参差不齐的楼房瓦舍间寻找，往往眼花缭乱，很难一眼望见自家老屋。隔年春天，我将自己培育在镇上居室窗下花盆里的三棵广玉兰树带回老家，精心移栽在老屋前的菜园里。走出花盆的玉兰树有了老家沃土的滋养，很快伸展出勃发英姿，几年光阴竟成了老家村庄的一道独有风景。我一到村头，一目了然就能看到三棵广玉兰树充满生机的昂然风采。

广玉兰树茂盛的枝叶成了鸟儿嬉戏欢歌的舞台，更成了它们安营扎寨、繁衍生息的据点，它们终日喋喋不休地拉着家常，消除了老母生活的孤寂，那变幻无穷的舞姿更是让老人家愉悦不已。广玉兰树适时盛开的乳白色花朵，毫无保留地喷溢出清幽香气，给我家老屋前的菜园带来了沁人芬芳；玉兰树四季常留的葱郁绿荫，给我老母带来了透心的清爽惬意，也让夏日回老家的我能静坐在树荫下，尽享酷热下的丝丝清凉和心灵的宁静；广玉兰树那严冬里偶有的满树银装，让我家老屋被点缀得淡雅诗意，令我如沐仙境，心里倍添对老家的缕缕乡愁。

曾有一拨一拨的收树人给我打来电话，许以高价欲将其全部买走，我总是平静地婉拒：“钱能买到我对故里家园的情思么？钱能让我老母如此心旷神怡么？”也曾有人煞费心思说出树的诸般不是，我闻之一概穿耳而过。我想，水泥砖块建造的楼房瓦舍固然能显出门户的贫富，却毫无自然生命的气息活力。一个只见高大明亮的气派房舍，却没有树木绿荫、鸟语花香的村庄，还叫村庄么？

当我循着脚下新造的水泥村道慢慢踱步，独享着水泥路的平坦舒适时，目光又掠过老家屋前这三棵舒展在灿烂阳光下的广玉兰树，一袭裹着生机的灵气再次注满心田。三棵活力充沛、昂然向上的广玉兰树仿佛在对我说：我们是村庄的灵魂，我们是你老家的图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