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福州 曾于佳
故乡从什么时候开始热闹的,那应该是从一口口水井的咕噜声开始的。“古者穿地取水,以瓶引汲,谓之为井。”
我凝视着那口早已被遗忘在岁月中的水井,它曾经撑起了村庄的一片天。阳光参差斑驳落入井中,我俯身望见井水泛起涟漪,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和姥姥的影子,那时的姥姥正将水一担一担地挑回来……
我童年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从姥姥家的柴扉走出,下坡至街角,拐个弯就能看见沿街的那口幽深老水井。姥姥说:“这口井在姥姥还没出生时就有了,是太姥姥那代人为了吃水,在村子中间挖的这口井,方便村里几百户人家。”
水井坐落在路边,井有十米多深。井口处砌了有半人高的井筒,呈圆柱形,上面雕龙画凤,但在岁月的侵蚀下,已有些模糊了。水井的左侧是一排石头砌成的洗衣台。
井水和河水自然不同,井水是聚拢着的,吸收着天地精华。姥姥挑水时,我跟在她的身后,帮姥姥提个小桶,桶里的水明晃晃的,还装着一轮弯月呢!
一天到晚井边是最热闹的,有人用扁担挑着,水桶有节奏地上下摇摆。挑满水的桶沉甸甸的,村民的肩膀下沉着,背躬着。走得快了,水就调皮地从桶里跳出来,沿路溢出一条长长的水迹。
水井旁是一户有三层楼房的人家,还有一个森严的围墙,在那儿待得久了,也只见过那户人家出来打过几回水。姥姥说:“他们是大户人家,自家有水井,方便极了。”随着日子渐好,有的人家装起了自来水。
停水时,可以瞧见那些家里有自来水的人提着水桶排着长队来井边挑水。水井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似乎在欢迎着大伙的到来。
那位约四十来岁的女人,面容清秀,鹅蛋脸颊两边遮盖着厚厚的水粉,一抹朱红点染薄唇,素白的脸颊如点点花瓣缀着,浓淡相宜,真可谓笑捻花枝比较春。她提着水桶,水桶弧形的手柄处系着长长的麻绳。只见她举起水桶,“扑通”一声,水桶便径直落入井中,自由自在地浮在水面上,通过不停地晃动麻绳,水桶随着麻绳左右摇晃了几下,而后即可蓄满清水。
一口古老的井,盛着天地最朴实的清凉。
随着生活条件变好,马路也随之铺上水泥,整条路瞬间变得宽阔了。而那口水井也装上了压水机,把压水机中的管子置于井中,要打水的时候,先给压水机的压头“喂”点水,用手在杠杆上轻轻一压,水就咕噜咕噜地被引了上来。
如今家家户户都接上了自来水,而它却成了一口无人问津的水井。现在喝水轻而易举,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费劲打水的岁月成了一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