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每年这个时候都不能免俗，网络上都充满了各种噱头的必读书单。书单太多了，眼花缭乱，我就跟朋友开玩笑说，一天的书单总结下来可以读一辈子了。话是如此，每年读书日还是会有新书单冒出来。因为新书太多了，但是阅读量太少，就需要书单集中展示。我一直觉得，阅读别人的书单是弥补自己阅读偏见最好的方式。话说回来，今年我虽然没有列书单，但心中还是有些想法不吐不快。我有一个观察，也可能只是一种幸存者偏差，因为近期阅读中突然读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书，突然发现这两年关于工作的书越来越多了，所以想就谈论工作的书做个书单的简单总结。

我意识到工作这个议题的重要性应该是读了人类学家大卫·格雷伯的《毫无意义的工作》（中信出版社2022年版）。这本书的内容源于格雷伯的一个观察，直接说结论就是：当下40%的工作是毫无意义的。比如，人力资源顾问、沟通协调员、公关研究员、金融策略师、企业律师以及那些专门负责给某种委员会招聘的工作人员，而这种委员会的工作正是讨论哪些委员会没必要存在。这类岗位多到列都列不完。这些工作毫无意义，但依然有很多人在从事这样的工作，而且拿着高薪，一周工作五天，好像他们从事着最有意义的工作似的。他不仅要问：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至少其中一个答案可以从英国社会学家其格蒙特·鲍曼的《工作、消费主义与新穷人》（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21年版）中找到，那就是我们深陷在消费主义的狂潮当中。这本书其实是鲍曼二十多年前的旧作，但是没想到在当下重新翻红，成为了年轻人追捧的对象。说白了，我们不想做着毫无意义的工作，但如果这个工作能够给我提供消费主义的动力，让我们可以维持高质量生活的假象，这样的工作似乎也能忍受。

但实情是这样的工作也越来越少。我们经常听到那个调侃段子，老板给我发着三千的工资，想让我干三万的活儿，我当然不想把公司当家。但这就是工作的现状，我们对工作丧失了兴趣，也不可能从工作中找到归属感，在新出版的《在工作中迷失：逃离资本主义》（上海文艺出版社2025年版）中，英国学者阿梅利亚·霍尔根借用了马克思的话精准吐槽现在的工作，“我们的工作让我们觉得自己像被吃干嚼净后吐出来的残渣，累到除了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外，再也没有一丝精力。”

人人都梦想着找到一份好工作，好工作的标准包括体面的薪水、职业发展和培训的机会，保证家庭生活和工作间平衡的灵活性以及工作本身没有危险等。但是，如果对照这个标准，好工作可能越来越少，更多的原因是我们生活在人工智能的时代，跨国科技公司的算法改变了人们工作和生活的状态。AI也好，DeepSeek也罢，它们的流行意味着更多人的工作可能被人工智能取代。

在《后工作时代》中，英国学者菲尔·琼斯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切，看起来我们的世界被科技所统治，生活越来越便利、快捷，当很多人感叹快递一天送达，外卖半个小时到了手上，网约车随叫随到的时候，几乎没有意识到，算法主导了我们生活的背后，是更多劳动力为成就算法的默默付出。而算法愈发高效的同时，又反过来对那些劳动力进行极致的规训和透支。

这个关于工作的书单中，我想推荐的最后一本书叫《星期五不上班》（上海文艺出版社2025年版），这本书是一本小书，但论证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争取更短的工作时间。1930年的时候，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预言，到20世纪末，科技水平将足够进步，以致在英美等国家，人们每周的工作时长会缩短至15小时。现在看来，这个预言是很难实现的，15小时不可能，但一周四天倒是有可能实现。

工作时间的延长曾经是提升资本主义利润的最佳手段，但随着技术的发展，工作时间与利润之间的关系变得非正相关，人们完全可以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工作。一味加班，不顾人们的健康和心理状况，只会大大降低工作效率。合理安排时间，让人获得尊严感、足够的美好体验，工作才能产生更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