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徐廷华

第一次看到湖中的小木屋，是去年深秋在公园散步。起先没注意，天天沿环湖路走一圈，湖畔的风景都深印在记忆中，那天却不经意发现了湖中的一座小木屋。小木屋不大，棕色，大略一个拉杆旅行箱大小。主人做得很精致，又生怕小木屋不经风吹日晒开裂，刷上了一层透明漆，阳光下有了亮色，就像过去的箍桶匠给做好的木盆上漆。小木屋的屋顶呈人字形，向阳的一面中间有一个敞开的小门。它被安放在离湖岸不远的一个长方形的木排上，木排上还铺了一层薄薄的木板，四周湖水荡漾，小木屋的倒影在水中摇摇晃晃。那份静谧、幽静、安详，总会让我想起读过的梭罗笔下的《瓦尔登湖》。

我不知道小木屋是谁做的，也不知道是何人将它安放在湖上，但我能猜到放木屋人的良苦用心，是想给鸟儿、水禽类动物一个过冬的暖房，有一个避风的港湾。若到了盛夏，也好当一处遮阳的凉棚，避暑的乐园。每次路过，我都要驻足静观一会儿，瞧瞧里面有什么动静。为了看得真切，后来我索性随身携带了家中的一只高倍望远镜。

呼呼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气温骤降。那天有几只鸟儿在小木屋顶尖跳上蹦下，或在木屋小门前徘徊，抑或探着小脑袋往里面东瞧西望，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进到小门里去。

鸟儿是有记性的，有极高的警惕性，动作也敏捷。不像鱼类的记忆力只有几秒钟，时钟“滴答”过后的瞬间，前事又遗忘了，每每都是因为贪吃鱼饵，被鱼钩频频钓上来。鸟儿们就比较聪明，在它们的记忆深处，还牢记着同类在寒冷的冬天，为觅一点食物，被孩子们设计的圈套活活地罩在网中的情景。我从望远镜镜片中盯着它们看了好几分钟，没一只鸟儿敢迈着四方步走进小门里。它们还需要观察、等待、了解。就像白居易说的“辨材须待七年期”。

不知什么时候，几只野鸭从残荷丛中游出来，渐渐游到了一汪湖水的小木屋前，扑扇着翅膀爬上木排，抖一抖身上的湖水，“嘎嘎”地欢叫几声。它们可没像鸟儿那般胆小，傻傻地摇摆着身子闯进木屋的小门，以为里面有什么可口的美食，结果大失所望，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只只灰溜溜地走出来，“扑腾、扑腾”又游回到湖水中，搅起一阵水波，消失在残荷丛中。

几周以后，小木屋热闹起来了，鸟儿们开始对小木屋有了信任感，它们绕着四周飞飞停停，立在木片上，站在屋顶上，啾唧不已。仿佛一问一答，聊着聊着蹦跳到一起，互相用嘴整理对方的羽毛。它们好像喜欢上了这间小木屋，也好像是要在这里产卵孵雏，并不匆匆离开，大有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意思，那情景吸引很多游客驻足拍照。

果然，有一天，一个尖尖的小脑袋从鸟妈妈的翅膀下钻了出来，观察着这个世界。人在看鸟，鸟也在看人。鸟妈妈似乎在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些人都是善意的，他们手中拿着数码相机，那些长枪短炮，我们见得多了，不要害怕，他们是要摄下我们的样子，展示我们生活的世界，然后到报纸上、电视上宣传我们。

小木屋里一天比一天欢腾，每天都有一群一群鸟儿来小木屋聚集。我听不懂鸟儿的语言，但能从它们婉转鸣叫的声音中感觉到，那一定是从心里发出的歌唱，抑或是在呼唤它的同伴。“好鸟枝头亦朋友”，有了信任，人鸟便会和谐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