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7版:读品周刊

国学之道(34)之思想观念

自孔子提出“天生德于予”(《论语-述而》)以后,心性论意义上的天人合一论宣告诞生,随着孟子“尽心知性知天”思想的提出,这一意义上的天人合一论得以发展,而这一天赋人性,人具天德的天人合一思想在《中庸》的“天命之谓性”命题中得到了集中体现。这一人性论意义上的天人合一论于是成为儒家思想的主要内容。这一思想随着北宋张载明确提出“天人合一”概念后走向成熟。

在张载看来,人的身体是由天地给予,人的本性也是由天地给予。《西铭》说:“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天地之气充塞和构成了我的身体,天地之性,天地之道,天地之德统帅和决定了我的本性。人民都是我的同胞兄弟姐妹,天地万物都是我不可分离的伴侣。张载之论是对“天生德于予”“尽心知性知天”“天命之谓性”思想更加明确的阐述。也正是在此基础上,张载总结式地将儒家的心性意义上的天人合一论概括出“天人合一”这一概念或说命题。“儒者因明致诚,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正蒙-乾称篇》),此之谓也。这里的“诚”就是天地赋予所有人的天性。人性之诚是来源于天性之诚,天性与人性在“诚”之上而得到统一。当然,如何将来源于天地的德性表现出来,在圣人与一般人那里则又表现出不同的呈现方式。但不管有什么不同,天人合一论所要探究的问题乃是人如何去光辉自己的本体之性,即光明那从天地而来的光明之性者也。

“明明德”(《大学》),“率性之谓道”(《中庸》)就是人与天的合一,与人的本心本性的合一。因此,在儒家这一意义上的天人合一论发展历史中,儒者都去确立这样一种思想观念,即天心即是人心。天心与人心是同源的,因而天人是合一的。

为了贯彻这一理念,儒者首先做的工作是将“天心”“天地之心”挺立起来,彰显出来。于是也才有了张载的那句名言——“为天地立心”的产生。“为天地立心”最终就是立人心呢。而天者,仁心也。所以,立天心就是立仁心,而立人心也就是立仁心呢!所以,“为天地立心”既有为天地立心的一面,也有为人类立心的一面。天道是诚,人道是思诚,所以人道亦是诚。天道是仁,天心是仁,所以人道也是仁,人心也是仁。立道也好,立心也好,说到底都是立仁道者也。这才是天人合一论所要表达的真正道理和精神啊!

天之道的诚具体就是仁德,就是仁义礼智之德。因为在儒家看来,所有这些德都是从人的本心即良心而产生出来的,“仁义礼智根于心”(《孟子-尽心上》),此之谓也。而人的本心良心则又是天所赋予的,全然了知了人的心性从而就等于全然了知了天性者也。这就是孟子“尽心知性知天”思想所要表达的逻辑,同时也是张载的“为天地立心”思想所要表达的逻辑。

中国传统文化的天人合一思想还更多反映在人的情感与天地万物、山川河流贯通与类比上。中国传统文化的天人合一思想往往又通过情景合一形式体现出来。中国人的天地是有情的天地,中国人的万物是有情的万物,中国人的山水是有情的山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文心雕龙》),此之谓也。知者仁者皆借喜山水来表达德情。“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论语-雍也》),此之谓也。这一观念都是源于《周易》的“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人有德,神明亦有德;人有情,万物亦有情。人与外在之存在的德情通类者也。

在中国传统文化还有着尊重自然万物规律和本性的保护生态环境意义上的天人合一思想。如何实现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相处,有节度地利用和使用自然资源,中国人早就提出了“动之以时”的思想观念。“不违农时……数罟不入垮池……斧斤以时进入山林”(《孟子-梁惠王上》),此之谓也。实际上在我看来,在特定时期不捕杀动物,不滥伐草木,其出发点还是为了人类生存的需要,是人类中心思想的体现。在这点上,道家思想倒是体现出更强烈的尊重自然万物以及天人一体的情怀。主张不要以人的需求和生存方式去对待自然万物。要依顺着它们的本性让其自由地生存和发展。这就叫作“让物物着”。“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道德经》第64章)“天人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这才是真正的人与万物的平等思想。这意义上的天人共存、天人共生的天人合一思想才是最有价值的思想观念呢!以道家思想补充儒家的思想应是这一意义的天人合一思想发展的方向和目标。这也可以被称为另一种意义的“止于至善”。这表征着更加文明的价值观和生命观呢。这一文明的价值观显然超越了所谓合乎人性的价值观,从而具有了更普遍的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