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副刊

又是一年银杏黄

  □淮安 赵利延

  漫步堤道、公园,满眼绿色中,如期换装的银杏叶,不禁让我眼睛一亮。

  在我看来,银杏是普通的树,又是极不平凡的树。花开花谢、春华秋实,与他树无异;叶果多利、可药可饮,则与众不同;绿黄变幻、赏心悦目,更是无与伦比。

  银杏主干挺直,树梢超群,虽不挺拔亦出类拔萃;冠呈锥状,形似宝塔,招风也能抗风。丈余之下,少有旁枝,其上分杈,众星捧月,不与主干争宠;枝杈亦众,未觉凌乱,纵横交织,错落有致,颇有抱团之意。繁枝向上,粗放细收,尽力烘托主干伟岸;皮呈褐色,纵纹粗糙,丝毫不遮岁月沧桑。

  万物复苏之时,杏叶杏花三五成群陆续舒展,细长茎柄手臂般地擎起厚实玲珑的扇片,几只锦簇花苞在茎的底部默默绽放;淡绿色叶片,美而不妖,素中含艳,从稀到茂,由浅至深,微风吹过如万千绿色蝴蝶共舞;花谢果结,无数颗米粒大小的杏果结伴显现,不经意间由小及大,从翠绿色小珠变成乳白色拇指大的椭圆体,晶莹剔透,似恋人相依相偎,似孩子结伴成长。

  蛙鸣蝉噪时,枝满绿叶的银杏给人带来夏日的清凉。夜晚,路过银杏树旁,透过朦胧月色看婆娑的杏叶随风轻曳,顿觉凉意来袭。不同其他沙沙作响的树叶,它很静谧,不轻浮、不焦躁、不矫揉,显得很矜持,除非强风掠过,否则绝难听到声响。这个季节最考验银杏的承受力,狂风暴雨中,柳树和意杨在娇弱无助地呻吟乞求着,干、枝任风摆布,夸张得不忍目睹,即便如此,可身躯往往还是被狂风无情地摧残至拔根断枝。而银杏树屹立迎风,经历一次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般的洗礼后,剔除了少数病枝败叶,它会更加绿翠更加茁壮,依旧毅然耸立在万木之中。

  秋风乍起,杏果到了成熟的时候,粒粒饱满、白里透黄的杏果或是体谅人们采摘的不易,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落入大地母亲的怀抱。杏叶也开始从弱到强颜变淡绿,继而泛黄,终成金黄。偶见地面如雨的叶片,不忍踩踏,捡起一片观赏,心头竟别有滋味。待到深秋时,满树金黄,远远望去,似一把正在燃烧的黄色火炬,格外引人注目,周围的景色在它映衬下也显得更加醒目更加绚丽,观成排成片杏林,那金碧辉煌之景真是气象万千,美得令人窒息。

  寒风凛冽中的银杏树,不能与樟树等植物在耐寒上比拼,那冻僵了的叶片毫不掩饰如连绵而落的金色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树上、空中、地面,立体一色,景象颇为壮观,这是一年中杏叶最体面最有尊严的谢幕,宛若给人留下了阵阵浓浓的暖意,面对油画般的美景,观者在情不自禁的轻声感叹中流连忘返。“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宋朝葛绍体的诗句,是对杏叶最具有代表性的赞叹。银装素裹时,仍有三三两两的杏叶,在栖息鸣叫的鸟儿陪伴下,难舍难分地依附在曾经抚育、帮助、陪伴自己多日的树枝上。此时,银杏树干看似孤独悲壮,可人人都知道,它们正积蓄能量,孕育着新的绿色生命,期待下一个春秋的轮回。

  我喜爱银杏。喜爱它的真实;喜爱它的朴实;喜爱它的高贵;喜爱它潜在的不卑不亢、不矫揉造作和不无病呻吟的作风;喜爱它默默无闻,不比不攀不邀宠,居高不藐小,居中不鄙视,仰视不妒嫉的品格;喜爱它不屈风暴冰雪淫威,不苟活树荫杂草庇护的风骨。

  这也许是银杏在万物共生的环境里能被人所青睐的原因,这也是人所需要学习借鉴并努力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