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 张妮

从小我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小时候家境不好，我俩的日常开销全倚靠她那几分自留地和几只下蛋的母鸡。奶奶每次卖鸡蛋，我总能得到一两毛钱的零花，时不时还有她从店里买来的鸡架和水饺打牙祭，那时我从未觉得家里困苦，现在回想起来，是奶奶为小小的我撑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记得往年元宵节的早上，她都会买一包汤圆，在老式灶台前烹煮片刻后，两碗圆滚滚、香喷喷的汤圆就端上了桌。我喜欢往汤里加盐，一口汤圆甜嘴，一口咸汤解腻，美不胜收，就是给肉也不换。

那年元宵节，她照旧准备了汤圆，可善变的孩子却闹起了脾气不再欢喜，赖在地上闹着想要邻家小桦手里发光的红灯笼。她犹豫了好久，语气无奈：“一只花灯要好几块呢，够给你买鸡架吃了，你不是喜欢吃鸡架吗？我们不要灯笼，过两天卖了鸡蛋给你买鸡架吃啊。”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又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哭为什么我比小桦聪明听话，我却没有红灯笼，为什么他家不用红灯笼换鸡架。

她走过来摸摸我的头。“买，咱们也买红灯笼，宝儿乖，宝儿不哭，奶奶一定给你买个比小桦的还好看的红灯笼。”她轻轻擦掉我的眼泪，转身走进房间。只见她细细数起了这段时间攒的鸡蛋，接着又从壁橱里拿了张纸币揣进了怀里。今天走村的货郎还没来，为了我心心念念的红灯笼，她揣着我的小小梦想踩着三寸金莲出了家门。

盼啊盼啊，日渐西斜，还没等到她归家，满腹的委屈发酵，我倚在门槛上号啕到睡着。直到她轻声将我唤醒，一睁开眼，一盏红彤彤的精致小灯笼在我眼前微微晃动。我乐得原地蹦起来，余光里，她正眼含笑意一脸宠溺地看着我炫耀。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而过，奶奶早已离我而去。可每年元宵节，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想起她来，想起那年的月辉下她为我买那盏红灯笼和她对我的那份永不消逝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