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柯宁生
“咚咚咚!”我和老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慌忙打开门,对门百岁高龄的徐老太太高声喊:“小柯,外面下雨了,赶快收衣服。”
细讲起来,徐老太太家以前住新街口附近的“李家巷”,我家住“三元巷”,路口相隔不远也算是“街坊”。搬进机关大院,我就和徐老太太做起门对门邻居,至今有40多年了。徐老太太慈眉善目,皮肤白皙,红润的脸上皱纹很少,头发花白,不穿金不戴银。一套房子几十年也没出新过,搬进来什么样,今天还是那个“原生态”,墙上白涂料都发黄变暗了,一个大方桌裂了两条大缝、两张很有年代的靠背椅、两张方木凳、房门背后斜杵着三根已发深灰色的竹竿,至今都不肯摔掉。只有墙上的29英寸平板电视机和老式微波炉、单门冰箱透露出家里的一点“现代化”气息。徐老太太不是缺钱户,但她穿得朴素吃得简单,每天把六十平方米的家收拾得一尘不染,把屋内地面拖得铮亮。老先生去世后,她不愿意去儿女那住,她说儿女也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自己不需要他们照顾,也不去麻烦他们。
徐老太太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走路不杵拐杖。光看面相,谁也不相信她是百岁老人。只要不下雨,每天当我们还在睡眼惺忪时,她便下楼顺着马路慢慢踱步绕一大圈,回来就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这便成了我的“起床号”。做邻居久了,她很信任我,多年前老太太郑重地将她家的钥匙放我手上说:“小柯啊,我现在年纪大了,经常容易忘事,我怕哪天忘记带钥匙回不了家,这把钥匙你就帮我保管。”这份信任难以推却,从此以后,她家有外人来,我和老伴都要问清楚才开门,一把沉甸甸的钥匙让我“忠于职守”,成了她的贴心“门卫”,她也逢人便说:小柯是我的大儿子。
我和徐老太太按南京老话讲就是“七十照顾八十”,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邻里情。我父母去世得早,这么多年她嘘寒问暖,常常让我感慨自己凭空多了一个妈妈。七年前,我从高校回来基本就是在家安心休养,和老太太见面多了,问的事自然也多起来。她家洗衣机不出水了、电视放不出图像了、厕所小风扇不转了等,她都直接来敲门,拉我去帮她解决问题。时间久了,我们自然而然成了彼此的牵挂和依赖。
春节期间,老人家几天没看到我就问我老伴,得知我住院了,她非要带几个苹果给我,说是平平安安。出院后我每天要戴氧气面罩上呼吸机和吸氧,那天她得知后又是一阵咣咣咣敲门,只是为了对我说:“小柯啊,我记挂你哦,多多保重啊。”顿时一股暖流袭来,我的眼眶充满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