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副刊

麦浪上的白蝴蝶

□河北石家庄 张叶

到郊区办事,走着走着,不期然遇到大片一望无际的农田,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正是小满时节。这一片麦野,长势喜人,通体尚有些“愣头青”的青涩,只有麦芒,渐渐转变为褐黄、金黄,像是爱美少年挑染的头发。这是麦子作为植物的一生中最为丰盈充沛的阶段,就像人类的“四十而立”,所有秸秆青绿粗壮,紧绷着冲锋爆裂的力量,为丰收蓄势。

在天地之间,生而为一株植物是幸运的,有着闲看花开花落的自由。万物爱自由,竞天而择,比如蝴蝶。在这片随风律动的麦野上,白蝴蝶三五成群,结着伴,忽高忽低、错落翩跹地飞舞着,在葱茏整齐的静绿丛中,它们就像一簇簇盛开的琼花,又像是梦幻的森林跳动的晶莹萤火。我不知道为何,这个季节没有那种硕大缤纷的彩蝶,而全都是粉白、乳白的小巧的白蝶。看到它们互相追随地飞跃,让我不禁想起胡适那首诗:“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而这无边的麦浪里,数不清有多少只蝴蝶在嬉戏,一忽儿飞过一个“浪头”,一忽儿停留在麦芒上,它们该是不孤单的吧?

蝴蝶总是令人心思柔软的精灵。前几年,庞龙唱的《两只蝴蝶》一度风靡大街小巷:“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一转眼,《两只蝴蝶》成为了老歌,像以前所有恋爱时代的“老物件”:“飞鸽”自行车后的女友、给对象买的第一块“上海牌”手表,以及被爸爸们骂过的喇叭裤……时光荏苒,带走了泛黄的故事,可往事依旧令人眼眶发热。

凝视一只栖息在黄蒿上的白蝴蝶,呼吸都要屏住几拍。黄蒿的花儿过于普通、细小,那白蝶只消几秒便离开了,它翅膀轻灵、欢快,一眨眼便飞过乡野间那些迷人的野草:灰灰菜、刺头儿的小蓟草、野生的紫茉莉……农人们用竹竿或树枝绑扎的矮栅栏,牵牛花最爱爬上去挂上自己粉色的花朵。我突然理解了,端庄娴静如薛宝钗,她为何要痴痴地扑一只蝴蝶,因为蝴蝶飞翔时的轻快灵动,会令人见而忘俗,心也跟着逾越了红尘。

走过麦田和一群蝴蝶邂逅之后,会发现,多日堆积的怨懑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