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 王雨婷
季夏的黄昏总是令人陶醉。
暑假回到外婆家,每逢日暮时分,外婆都会提俩小马扎,带着我到河堤上歇凉。满载河沙的运输船 “呜呜”地从远处的港口出发,徐徐向我们驶来。行至近处时,我们可见船只周围水花飞溅,鱼儿竞跃,好不热闹!堤岸边的钓鱼者,看着跃出水面的鱼儿,欣喜万分,紧握鱼竿,静待大鱼上钩。外婆目送着运沙船驶向远方,仿佛那只船带走了她的青春往事……
我抬头向河堤对岸望去,那是一片广阔的玉米地。余晖下的玉米地,依旧绿意盎然,玉米叶片随风摇曳,彰显着生命的活力。粗壮的玉米秆上长着一两个结实的玉米棒,光望着,我便能想到新鲜玉米从锅里捞出来的香甜气息。田里不光长了玉米,地底下还埋着地瓜和花生呢。等秋天到了,一铁锹下去,花生哗啦啦出来一堆,无须过多佐料,往火里一丢便能吃。这种最质朴的吃法,一直受到我和外婆的喜爱。
忽地,仿佛有谁在轻轻地抚摸我的脚踝,我低头,原来是狗尾巴草呀。它细长的叶片,如同曼妙的舞裙,它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风中款款跳起芭蕾舞。边上的外婆也不甘示弱,昂起蓝色脑袋,咧开嘴笑着应和。还有猫儿菊,摇摇晃晃地竟似“贵妃醉酒”。
乡野里的这些花草也真是神奇,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没有理由的,时不时来一场日暮狂欢。我望着它们,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甚至想拉着外婆,同它们共舞一番。
外婆拍拍我的肩膀,我一扭头,只见她递来一个草环。她将草环戴在我的手腕上,尺寸正好。外婆编的草环,与众不同。她总是挑选最鲜绿的草叶,将它们细心地穿插在一起,形成一个精致的圆环。而在圆环之上,她还会巧妙地点缀几朵野花,有蓝的、黄的、紫的。我凑近细闻,草环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呢!我举起戴着草环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竟生发一种与这乡野同乐的自在感。
“记得小的时候,我们经常躲在屋檐下,拿着狗尾巴草编成的玩具,有手环、兔子、鸭子等。我们边玩边听大人们讲述着各种神奇的故事。”外婆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那是一双布满老茧、粗糙的手,手指短而粗,却很灵活,很快一只草编兔子就躺在她的手心里。我也学着外婆的样子,扯一根草,左折,右翻,从这头戳进去,从那头扭出来,好不容易编出一只草兔子。外婆拿过兔子细细端详,随后小心地放进衣兜里,笑着说:“小丫头,手艺不错啊,赶上外婆啦!”夜幕来临,我和外婆收起小马扎,手牵着手一起回家。一路上,我们吹着乡间的晚风,笑语不断。
如今,岁月已经远去,那些曾经的时光已成为回忆。每年夏天,这个小老太太还是会带着我到河堤上歇凉,手里编着狗尾巴草,望着一望无际的玉米地,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