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曹冬云

端午前两天下班到家，蓦然看见邻居和我家的大门上分别悬挂着艾草，心中瞬间了然。

初识艾草是小学四年级的端午之前，在这之前从来都没过过端午节。当课间操结束，丁校长一手执扩音喇叭一手攥着一把足有一米来长的植物，说道：“请全体同学稍息，下面我布置一项任务，过几天就是端午节，我希望同学们利用课余时间采集像我手里这样的艾草，采得越多越好，三天后带到学校来，到时会有奖励。”操场上顿时一片哗然，有问端午节是什么节的，也有猜测为什么要交艾草，艾草有什么用，等等。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蜂拥至丁校长周围，想近距离看清艾草长什么样，不至于采摘错了白辛苦。

到了交艾草的日子，一路上总能看见一边斜挎着帆布书包，背后背着一捆捆艾草徒步上学的同学，到了学校操场，已经有学生排起了长队，有大人在称学生交来的艾草，有人登记，还有人发放物品，操场上同学们交来的艾草堆积如小山，风中弥漫阵阵艾草的清香。轮到我时，称艾草的叔叔说5公斤，秤杆翘得高高的，发放物品的阿姨掀开蒙着一块布的大铁桶，里面是用芦苇叶包裹成三角形的东西，旁边一个柳条筐里是各种花布做的三角形状有着漂亮流苏的物件。阿姨问我：“是要粽子还是香囊？”这两样东西我都是头一回听到和见到，一时愣在那里，阿姨见状说：“粽子是吃的，香囊是佩戴的，你只能选一个。”其实我两个都想要，当我期期艾艾说出心愿后，阿姨迟疑了一下说：“只能选一样。”我下意识把手放进衣服口袋里，那里躺着两毛钱纸币，是妈妈给的零花钱，我寻思着如果花钱买不是两样都得到了吗？于是掏出两毛钱递过去说：“香囊我花钱买可以吗？”那个阿姨回头看看丁校长，胖胖的丁校长满脸堆笑说：“你是交了五公斤吧，这样，凡是交了五公斤以上的粽子香囊各一个。”简直是泼天的惊喜，我雀跃着感谢丁校长后，两手拿着粽子和香囊飞奔回教室，一进教室就兴奋地举着双手向已经吃着粽子的同学炫耀，“看，我两个都有。”男生们只关心贪吃手里的白米粽，而女生们则围过来看那个紫红色印着梅花的香囊，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香囊里装着艾草，淡淡的艾草香，让人爱不释手。

放学回家，一进门我就冲到母亲面前，开心地掏出粽子和香囊递给母亲说：“这是我交艾草给我发的。”话音才落就听门外有说话声，我和母亲迎出去，是邻居王奶奶，她是浙江人，只见她端了一个小竹箩，里面有五六个小脚粽子，她说：“包了几个粽子给你们尝尝。”母亲连声说着谢谢，叫她稍等，转身回屋也拿了七八个自己腌的咸鸭蛋给她，她的脸上布满了惊喜的笑靥，连声回谢着离去。记得端午那天，母亲在编织好的五彩丝线的网兜里装入煮熟的咸鸭蛋，挂在我和弟弟胸前，莫名有种神圣的仪式感。从父亲那里知道了端午节的来历、知道了艾草可以入药、可以卖钱，终于明白了丁校长让我们割艾草上交的原因。端午节后，学校里来了几个木匠师傅，把我们那些只有两三条腿的课桌椅子全部修好了，我们再也不用坐着歪歪倒倒、随时都可能翻倒的椅子上课了。

思绪回到眼前，手中是我在老门东香囊铺子前买的香囊，淡淡的艾草香萦绕在鼻息间，清香宜人。我把香囊分给了家人，祈愿家人安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