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李华

我居住的大院绿树成荫，植被茂盛，是鸟儿的天堂，也是猫儿的天堂。因为没有天敌，猫儿们繁殖得很快，数量增长了许多。有不少爱猫人士常常会买些猫食狗粮，或者从饭店打包带回一些食物，定点投喂。时间久了，人和猫相处得也还比较愉快，猫儿们见到人也不怕，常会“喵儿喵儿”地上前打招呼、绕脚献殷勤。在院内散步，时常能看见散懒地躺着晒太阳或者弓着身体伸懒腰的猫儿们，你还别说，多了些小黄小白小黑小花们，院子里真的增添了不少灵动和生气。

有一天我推着小外孙女散步，忽然听到路边草丛里传出“喵儿喵儿”的声音，原来是几只出生不久的小猫在草丛里嬉戏打闹。这几只小花猫毛发蓬松、耳朵娇小，摇头摆尾、憨态可掬，叫声尖细嗲嗲的，一个赛一个地萌，看了就使人有一种想抱一抱的冲动。刚会走路的小外孙女坚持要从婴儿车上下来，试探着用小手去触摸它们，欲行又止、欲罢不能，也学着“喵儿喵儿”地叫着，这一幅可爱怡人的画面，吸引了很多路人驻足观看，只是猫妈妈始终不曾露面。我在想，这位猫妈妈真是心大得很，放心地任由孩子们与人们相处，或许它就在不远处观望，或许是外出觅食去了，暂时无暇顾及吧。几天后我路过这里，发现又多了一处爱心人士定时投喂点。

然而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猫儿们数量多了这事，也不全是美好的，比如春天的晚上，猫儿们的叫春声、打斗声，常常会惊扰人们的美梦；又比如，在院子的草丛里，偶尔能见到被掏空内脏的鸟的尸体，应该是猫儿们的“杰作”。

今年进入梅雨季节之后，连续十几天下雨，雨量比平常大许多，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人憋屈得很。昨天上午的一场大雨之后，下午终于见到了太阳，人人都有一种能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坦宽心的感觉。

天黑下来之后，我在客厅里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猫叫，声音尖厉急促，夹杂着许多不安和惊恐，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很是突兀。这应该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小猫儿在叫，是有伤痛还是饥饿？或者是走失了，被猫妈妈遗弃了，而在呼唤着妈妈？

犀利而又凄惨的叫声，像是一柄钝刀子，从人的耳膜进入，一点一点地刮磨着心脏。我从飘窗向下望去，夜幕垂垂，昏暗的路灯光照在树枝上，朦胧懒散而又软弱无力，什么也看不清。我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因为加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洗漱完毕准备就寝，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小猫呼救声，只是时间不长，小猫的声音嘶哑减弱下去，叫的频率也逐渐缓慢了下来，有气无力很是绝望，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我很是伤感，却又无计可施，许久难以入睡，期盼着能再次听到小猫的声音，却始终未能如愿。当晚，做了一个在汪洋大海里不停地游泳的梦，我奋力地划水，身体却没有半点的移动，无边无际的海呀，何时才能游到陆地？一种无力感充满心头，醒来一身虚汗。

起风了，一阵紧似一阵地拍打着窗户，气温有些下降，但小猫的叫声却是一声紧似一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担心起来，担心小猫的声音嘶哑减弱下去，或者戛然而止，那将是一个小生命在衰减，或者灭失。

我又伸头看向窗外，努力找寻小猫的身影，还是无果而终。我想着，再没有人救护的话，我就会下楼实施援手，再也不能让悲剧重复发生了。这时，听到小猫的叫声急促起来，“喵喵喵喵”地叫，没有了凄凉的拖音，叫声有了很大的变化。难道是猫妈妈来啦？或者是爱心人士来救助了？不得而知。再仔细一听，小猫的声音暧昧起来，有了许多的喜悦，“喵儿喵儿”的声音，低垂而又婉转，喜悦而又娇嗔。我看不见人的身影，应该是猫妈妈找来了，母子喜相逢，地上有乐事。

我刚才有些沮丧的情绪，随着被小猫亲昵欢快的叫声感染，立即得到了释怀。风停了，已经久违的月亮儿也从云缝中钻了出来，露出了微笑，将一丝鹅黄洒满枝头，她一定是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迫不及待地投下了赞许的目光。我抬起头来，向月亮儿招了招手，开心地问候：“你好呀，谢谢你！”又低下头去，向刚才小猫叫的地方挥了挥手，真诚地祝福：“平安成长。”

辛弃疾有诗云：“室有相乳猫，庭有同心兰。推梨更逊枣，左右儿曹欢”，这是何等和谐美好的温馨场景啊，我知道，今晚我一定能做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