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徐廷华
前不久写了篇《枕边书》的小文发报端,觉得意犹未尽,还有些话要说。
从爱上读书始,枕边书就没少过。早年家里没有床头柜,上小学四年级时,父亲从单位借来的《鸡毛信》等连环画小书,我都放在枕头底下,每晚看几本。慢慢地,父亲不再借小人书了,而是借回来《西游记》《水浒传》《小英雄雨来》等大书,我一本一本看入了迷,每晚很迟才睡,睡前夹一枚书签在未看的那一页,然后将书压枕头下。夏天床上铺草席,就把书放在草席下,权当枕头,要看了就拿出来。后来家境好了,床边有了张床头柜,这才把平时爱看的枕边书放置在上面。
最早当我枕边书的是一些儿童文学、童话和父亲为我订的《少年文艺》。小学毕业,我迷上了看小说,三天两头到父亲单位的图书室借书。《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红日》,我看得津津有味。再后来我喜欢上《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小城春秋》这样的长篇小说。有一次我借了本《红楼梦》,翻了几页,看不懂,在床头柜放了一晚就去换了另一本书。几十年后才明白,这些好看、有故事情节的书,都是我最初文学启蒙时的浅阅读。
到了中年,看书越发杂,文学、哲学、艺术、历史,也略知一些书的门径。那时零用钱都花在买书上。新华书店、旧书市场是我常光顾的地方,在那儿一待就是几小时,然后大包小袋地拎回家。渐渐地,床头柜上、柜子里面都塞满了书,于是买了一个带玻璃拉门的书柜,上下好几层,要看的书选几本放床头柜。有一阵子,枕边书全是外国文学,高尔基的《童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狄更斯的《双城记》、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那种阅读的渴望,常常读书读到半夜,读到书从手里掉到床边上。至今我还记得《基督山伯爵》的结尾有一句哲理的话:世界上没有快乐或痛苦,只有一种状况与另一种状况的比较。唯有曾深受过最深切悲哀的人,才能体会最大的快乐……永远不要忘记,在上帝向人揭示未来之前,人类全部智慧就包含在四个字里面:等待、希望。
我的书越积越多,小小书柜已容不下几千册藏书。二十年前家里装修,我终于拥有了一间自己的书房。一面临窗,中间是一台电脑桌,三面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分门别类存放着各类图书。不断地将要看的书抽出当枕边书,又不断地捧回来插进书架。
一晃我已进入老年,看不懂的《红楼梦》,在我枕边来来去去记不清是第几次看了,每一次读都有新体会新解读,写的就是人性善恶,活灵活现的生活。我也由最初的浅阅读、微阅读、碎片化阅读,逐渐进入深阅读。
至乐莫若读书。几十年来,枕边书成了我人生自我修养的一部分,也是我的阅读成长史。尽管网络时代手机霸占了我的业余时间,我仍会睡前捧一本书来读,那书中的文字,会变成跳跃的音符,会演奏出美妙的旋律,时而欣赏到大漠落雁的壮观景象,时而看到春江花月夜的美景,时而听到渔舟晚唱的优美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