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 姚正安

清晨六点，刚打开手机，一朋友发图片给我，图片上就一把伞和“下雨了”三字。我立马奔到窗前，雨不大，如丝如缕地在空中飘着，身上迅速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口中不自觉地冒出一句“这雨来得太迟了”，欣喜中不无遗憾。

也难怪我遗憾。日历撕到9月11日，离立秋也已经一个多月，可是气温呢？还在35度到40度之间游动，居高不下。古人说，立秋有“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意思是说每当立秋节气，刮来的风不同于暑天的热风了，会伴随着阵阵凉意，尤其是早晨和夜晚。白天黑夜的温差大了，早上也会看到大地上有雾气产生。随后蝉也因为感受到了寒意而开始鸣叫了。

今年的夏天据说是60年以来最热的。秋天也没有个秋天的样子，古之所说的“三候”也不见踪影，小区及道路两旁的绿植被烤得耷下枝叶。农谚所说“立秋后还有十八天地火”，但现在距立秋差不多两个十八天了，气温还是高得出奇，空调从早到晚呼哧呼哧地叫着，人们还是热得受不了。人说“一场秋雨一场凉”，有了雨水浇浇泼泼，天暑地热也消得快点。可是，立秋以来偏偏少雨，任太阳烧烤着大地，大地散发着热量。

渴望间，看见秋雨，心情当然是愉悦的。

又巧，早餐后打开电脑，在订阅号中看到了季羡林先生的《听雨》，忍不住又读了一遍。某一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季先生在北京燕园的家中阳台上听到了雨声，心情非常激动，用了一连串比喻状写雨声。老先生何以为一场雨而高兴得浮想联翩，手舞足蹈？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老先生已经八十多岁，用他的话说是到了“望九之年”。原来那年春天持续干旱，老先生想到了麦子，想到了农民，“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老先生想象丰富，描写细腻，他说雨中“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的方正有的歪斜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有如天降甘露，本来有点黄萎的，现在变青了。本来是青的，现在更青了。宇宙间凭空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

久旱逢甘霖，是人之大喜悦之一。季老先生因旱想雨、因雨想到麦子、想到了宇宙的祥和，因小见大，格调高远。我之闻见秋雨，虽不及人生宇宙，但久热难耐之下的喜悦心情，怕与先生是一致的。

老先生为文幽默风趣，真像个老小孩，他在文章末尾写道：“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读到这里，不禁莞尔，雨声能长久响下去吗，能永远也不停吗？物极必反，春雨不能太多，秋雨也不能太多。老先生可能因为太激动了，而忘了这一层。

我希望春风骀荡，夏花绚烂，秋高气爽，冬雪飞扬，人和万物在四季分明里生活着、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