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铜陵 何愿斌
老宅屋角曾有一棵柿子树,绿果满枝。霜降时节,柿子起黄,柿叶飘落,母亲选那些稍红一点的摘下来。清贫的年代等不到柿子熟透,再不摘就会不见了。
捂柿子是一道必经工序。母亲将一个个圆溜溜的柿子搁在草木灰上,盖着毛巾,像孵鸡仔。我忍耐不住,趁着大人不在时,偷偷啃食一个半红的。我想,不只是我,大多数儿童第一次尝到的柿子不是甜的,而是满嘴苦涩。未熟的柿子涩到什么程度呢?嘴巴张不开,口水吐不出,像打了麻醉。哥哥见了我的惨状,赶紧给我普及常识,他说:“你没有看见,连鸟儿都不吃没有红透的柿子吗?”其实,他第一回尝到的柿子想必也不是什么美味。
母亲告诉我柿子熟透的秘密:“柿子拣软的捏。”儿时,我当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深意,总是迫不及待地去摸柿子。起初,它们硬邦邦的,像石头。再过七天,突然软下来,浑身有了肌肤的质感。再过一阵子,像鸟儿长出羽毛,金黄里透着红润,最外面的表皮透亮,莹莹发光。我知道这时候的柿子可以吃了,先去掉结实的柿蒂,然后轻轻掰开。柿肉像蜜汁一样流淌,我深吸一口,满嘴含香。那时,我想,没有比柿子更美味的果实了。
现在我知道了,催熟柿子的方法有很多,最简便的,是和水果放在一起。可是旧时,连大米都很稀罕,母亲哪里去找苹果或梨子呢?
如今,乡村的庭院里处处可见柿子。木叶尽脱,红彤彤的柿子高挂枝头,像一盏盏可爱的红灯笼。“柿柿如意”寓意着美好,也勾勒出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这是一个物质富有的时代,连鸟雀也很少光顾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