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小半天
一想到侍花弄草我就发怵。会说话的人尚且难以周全,何况那习性各异又不会开口的花草,怎么可能伺候得了?我大概是天生的“摧花辣手”,与养花无缘吧,我想。现在看来,非也。
转变就发生在近几个月。起因是明年要搬新家,对花园氛围的向往,让我长出了“熊心豹子胆”,匆匆学点儿园艺常识就现学现卖。把新买的花草挨个缓盆换盆、浇水施肥,小心地照料着。一周了,它们好好的,有的还郁郁葱葱。我暗自得意:这养花也不难嘛!
谁承想,两天高温,花草们都赶着趟儿似的出状况,忙得我应接不暇:先是绣球打蔫儿,接着又是太阳花倒伏、铁线莲落叶、杜鹃土里长飞虫……几天后更是惨不忍睹:倒伏的趴下、落叶的光秆儿,铁线莲就那样不死不活。我真是苦闷极了!怎么别人口中那么简单的养花种草,一到我手里就成“毁器废宝”了呢?
这期间,蓝雪花和桂花硬是一点动静没有。歌里都唱“八月桂花遍地香”,我那桂花树横竖都看不出要鼓花苞的可能。不过,再看看旁边那些状况百出的家伙,算了,不出状况就是最好的状况。
倒是那簇长寿花,买来时头顶的几朵小花依然骄傲地开着,给我那挫败暗淡的心湖撒下几缕光明。 还有那株月季,无意间发现躲在叶片间的,竟是一个小花苞!它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出来的,惊喜了我的眼睛,没几天就开成了一朵小粉花,娇艳欲滴。
我兴奋地拽着先生来欣赏,向他炫耀:“这可是我这双‘摧花辣手’催出的第一朵花哦!”
“呦,看来你是可以养花的嘛!”他特意把“可以”二字拖得老长。
我来了劲头,继续琢磨“光、土、水、气、肥”。对于烂根的太阳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拔出来洗根、修剪了再养回去。其他诸如铁线莲等掉叶严重的,干脆撸光叶子剃“平头”等待“枯木逢春”。“急有失,缓有得”,就这样分类试验做完,心态竟也平静了。
几天后,无意间发现被我剪根重栽的太阳花竟然支棱起来了!我赶紧凑近了,小心翼翼地拨弄几下。叶片手感不同:活了!再也不敢得意忘形,只有平静的喜悦和对眼前花草的珍视。
最安慰我的,还是人称“爆花机器”的蓝雪花。头天晚上还只是一个个米粒大小的绿骨朵,第二天一早就冒出小蓝尖儿;到晚上也没什么变化,可隔天一早再看,就已经成小小的花瓣了!我兴奋得像个好奇的孩子:“难不成,它是白天睡觉、晚上开花的?”
“心急马行迟。”先生赏着花,也不忘敲打我。
送夏迎秋的日子里,我静静地看着月季、长寿花休花后又从叶片底下悄悄长出花苞。它们这生生不息的劲儿,捕获了我的敬意。
还记得两个月前被剪“平头”的铁线莲吗?入秋后竟然冒了新芽,还沿着网格架使劲往上开枝散叶,一天一个新高度。此刻顶枝已挂上黄豆大小的花骨朵。看来这小鬼是长足了个儿,准备开花呢。
对了,桂花,我的桂花终于开了。每天起床后都要跑阳台闻一闻那阵阵甜香。虽然它迟到了,可不合时宜又如何呢?迟到的桂花,也是桂花。
养花我是新手。可与它们相处多了,就再也不觉得花草不语、娇弱多事了。从“摧”花到“催”花,每一次的变化里,不都是生命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