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陈思

朋友圈的下雪图，让我看得入了迷。

一个冬日，山中雪后，诗人郑板桥晨起，推开柴门，发现雪后初霁，日光大好，虽然有些冷，却有些化冻了，用温水解冻毛笔，写下诗句：“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雪化时，一滴一滴在檐下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腊梅花这时候悄然盛开，暗香飘来，夹杂着梅花香氛的冬日，雪显得更白，哈气成水也是美的，檐滴的速度逐渐变慢，继而檐口出现冰挂。

这冰挂让我想起了村庄。村庄在雪的映衬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高高低低，造型各异，煞是美丽。村中的农民们用铁锹从雪地里铲出一条窄窄的道儿，他们劳作着、唠叨着：“明年是一个丰收年，雪给麦子盖上被子，暖和了，害虫也被冻死了。”

孩子们将冰挂从屋檐下折断，当作冰棍吃，还有的将冰挂当作宝剑，相互打打杀杀，有的孩子玩冰擦，孩子们的鞋子潮了，双颊冻得通红，手指像极了红彤彤的胡萝卜，大人们时不时朝他们大喊，可孩子们根本听不见大人的呼喊。

那时，每年冬天与雪的相约是无比欢快的。

长大后发现，雪是冬天的心头事，本就适合围炉而坐的冬天，若是一边听雪，一边围炉温酒交谈，那种暖意融融的画面，该是多么愉悦。

坐在火炉旁，炉水在火炉中间不停地沸腾，升腾的热气仿佛为这寒冷的冬日披上雪白的轻纱。瓜果茶水备好，欢声笑语便飘散到了各处，那热气腾腾的火锅里，白菜粉丝的热气，带走了冬日的严寒，男人们举杯畅饮，一醉方休。

这与雪相约的场景，是伴着烟火气的温暖。

特别喜欢张岱的《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大雪深数尺，满山洁白，擎一小舟，独往湖心亭看雪，这与雪相约的夜晚是如此浪漫。

此刻，我与雪相约。落在过往那些画面里的雪，身上有千里迢迢的清冽的气味，这气味仿佛捧住我的脸，说，这个冬天，让雪的亮光照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