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苗啸雷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两千多年前屈原用一首《天问》叩问宇宙苍穹。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怀揣无尽好奇仰望星空，以瑰丽的想象勾画出一幅幅绚丽多彩的宇宙图景，把古代天文学发展成为一个富有中华独特浪漫情愫的星象体系。

相传在上古时代黄河出现龙马，背上绘有河图，即“河出图”；大禹治水时洛水中出现神龟，背上绘有洛书，即“洛出书”。我们今天说的“图书”一词就来源于此。河图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有学者认为这是远古星象的缩略图，蕴含了深奥的宇宙万物之理，河洛文化也成为灿烂辉煌的中华文明的重要源头之一。

古代中国人对星空逐步建立了北斗极星、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的体系，这种划分就像皇权系统的翻版，也是中国人素有的认知和智慧的体现。

北斗极星是北斗七星和北极星的合称，简称“斗极”。北极星为帝星居中不动，仿佛是天空的掌舵者，群星环绕其旋转。北斗就像时钟的指针，斗柄春指东、夏指南、秋指西、冬指北，代表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像是天地秩序的制定者，也与自然规律息息相关，传统干支记日即是以此为参照。

三垣的名称最早出现在《石氏星经》，后来在历史文献中得到不断完善。三垣位于人们想象中的夜空中心，包括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位于北极星附近，代表了天帝的居所和天命的中心；太微垣是三垣的上垣，位于紫微垣的东北方，代表了处理政务的地方和朝廷官员的官署；天市垣是三垣的下垣，位于紫微垣的东南方，代表了繁华的街市和商贸的中心。

古人发现，月亮运行周期大约是二十八天，于是将月亮运行轨道分成东南西北四宫，各宫想象成一个形象，叫作四象，分别是东宫青龙、南宫朱雀、西宫白虎、北宫玄武。每宫又分七舍，形成了二十八宿，也叫列宿星，据说月亮每天住在一个星宿。二十八宿是观测星象的主要参照，按照“木金土日月火水”的顺序分别与一种动物相配，便有了三个字的星宿名称，被赋予了动物的品格和神灵的力量，帮助古人确定季节、预测天气等。

古人观星，并不只是静静地观赏它们，而是把自己的想象揉进了对星星的命名中，让他们充满了诗意和想象。火星发着红光，荧荧似火，亮度常有变化，位置飘忽不定，古人称之为荧火。金星是天空第一亮星，有时黄昏在西方出现，有时清晨在东方升起，于是古人为它取了两个文雅的名字，昏星为长庚，晨星为启明。夜空最亮的恒星是天狼星，它蓝白色的光芒让人感觉十分寒冷，古人认为它代表战乱、侵略、饥荒，对它非常厌恶，为了捕获天狼星，它的东南方有弧矢星官（九颗星组成弓箭状），它的前面有军市星官（六颗星围成陷阱状，其中一颗为野鸡星，是天狼的诱饵）。古人对每颗星星的命名都有一段动听的故事，彰显了古人对宇宙秩序和人生命运的朴素认知和解读。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这是古代先民对自己所处时空的认知，也意味着古代文明的萌芽。《尚书》有云：“经天纬地曰文，照临四方曰明。”古人认为文明来源于天地四方有规律地运转，由此产生了朴素的星象体系。古人在关于天人关系的思考实践中，逐步认识到了天人合一，把人的发展和宇宙的变化紧密结合起来，这就对生命有了全新的感悟，也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古代中国的星象学，是古人智慧和勇气的结晶，也是古代中国留给世界的丰厚的文化遗产。正因为中华文明延续至今从未中断，中国才拥有世界上最完整、最详细的天文观测记录。今天我们翻看这些记录，和古人一起仰望同一片遥远的星空，感受每颗星星的古老讯息，凝视浩瀚宇宙的往昔岁月，那是跨越时空的对话，是古代和现代文明的交织。

随着科学技术不断进步、航天技术高速发展，宇宙的神秘面纱正被逐步揭开，然而这也慢慢让我们对星空失去了神秘感和想象力。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像古人那样去探究星辰的日新月异、斗转星移，仿佛宇宙深处的波谲云诡与自己无关。这，也许就少了很多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