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伟

今天丈夫难得休息，可他却早早地起床，开始忙碌起来。我睡眼惺忪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他神秘一笑：“今天，我要给咱妈一个惊喜。”我这才想起，前几天妈妈又在电话里念叨起在饭店吃过的松鼠鳜鱼，那道菜让她念念不忘，而她自己又不会做。丈夫是学烹饪专业的，虽然后来没有从事烹饪工作，但他的手艺一直不错。只是这么多年，他也很少有机会再做松鼠鳜鱼了。我看着他认真地翻阅着菜谱，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带着我一起去菜市场，精心挑选食材。来到他经常买鱼的周记鱼摊前，仔细地察看每一条鱼，用手轻轻按压鱼身，观察鱼鳞的光泽，闻着鱼的气味。“今天这条要见丈母娘。”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打了个旋，手指悬在蓄水盆上空逡巡，最终点中那条脊背泛青的鱼。他还精心挑选了番茄、胡萝卜等配料。

回到家后，丈夫开始忙碌起来。他先把鱼清洗干净，然后用刀在鱼身上划出一道道精美的花纹。那刀工，熟练而精准。厨房里弥漫着各种食材的香气，锅里的油嗞嗞作响，那是烹饪的交响乐。丈夫一边炸鱼，一边调整着火候，确保鱼的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裹着淀粉的鱼身在油浪中舒展成蓬松的松鼠尾巴，丈夫的袖口溅上油星也浑然不觉。他不时地尝尝味道，调整着调料的比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厨房里最后一道油花溅起的脆响，与门铃清脆的叮咚声重合了。丈夫额角的汗珠折射着吊灯暖黄的光，糖醋汁在瓷碗里泛着琥珀色的涟漪。母亲站在玄关处抽动鼻翼的刹那，我忽然明白这道松鼠鳜鱼早已不是简单的江南名菜。

妈妈一进门就笑着说：“非要让我们来吃饭，怎么？是有什么没吃过的菜让我们品尝品尝吗？”说话间，我赶紧让她在餐桌前坐下来，端上丈夫精心烹制的那道菜，那鱼的外皮金黄酥脆，鱼肉鲜嫩多汁，酸甜的酱汁均匀地裹在鱼身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妈妈看着这道菜，眼中满是惊喜和感动。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比饭店里的还地道。”妈妈咀嚼着酥壳下雪白的鱼肉，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粼粼波光。

窗外暮色正在凝结，糖醋的酸甜在齿间漫延，丈夫低头扒饭时，我瞥见他虎口处新鲜的刀痕，那抹暗红像极了松鼠鳜鱼点睛的番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