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赵培龙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在老家至今仍有习俗,正月里除非遇到“白事”,否则是不能剃头的,必须等到“二月二”龙抬头之后才能剃头。还有一种不靠谱的说法,即正月里剃头会对舅舅不利。因此,剃头成了过年前的要事和仪式。
我从小就对剃头惧怕。一怕人多排队等待,二怕师傅把头压得太低或者剪刀夹头发。所以,在上军校之前,我一直留着大包头。后因军容风纪要求必须留短发,戴上军帽后头发不得露出帽檐一厘米。从此,战友们互相剃头,剃小平头或光头,就成了我军旅生活中独特的经历。
一晃过去三十年。转业后,虽然头发日渐稀疏,但我依然保持着定期剃短发的习惯。不求时尚,但求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有个发型。花甲之后,可能是退休了,日子过得有些糊涂,常常是两个多月头发长得毛毛拉拉,才想起来去剃一剃。至于发型,任由师傅做主,短点便宜点就行。直到有一天,邻居吴老推荐说,大院门口马路斜对面有家发屋,剃头只要15元,六十岁以上还能享受优惠价12元。从此,我便成了这家发屋的常客。
前几天路过光华门,偶然看到路边摆着一个简易招牌,上面写着“剃头5元,不洗头”。旁边放着电瓶车,后备箱里面装着剃头工具。一位花白头发的师傅正给坐在折叠椅上的老人剃头。对面支架上的手机正在播放视频。我好奇地走过去和师傅搭讪,顺便观察他的手艺。只见师傅动作娴熟,老人怡然自得,他们边剃边聊时政大事,其景如画,其情动人。于是,我决定让师傅也给我剃剃。没想到,这一剃真不错,回家照照镜子,发现不比那家发屋剃得差。
路边剃头,让我想起了剃头匠的行头——挑子。小时候,我见到的剃头匠大多是挑着担子走村串巷的。担子的一头挂着擦拭刀口的皮条、洗脸的毛巾、剃头的工具和凳子;另一头则是脸盆,脸盆下面是一个烧热水的炉子。剃完头后,还要用热水洗头,这就是“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的由来吧。后来有了热水瓶,烧水的炉子才从担子上撤下来。
别小看剃头匠,在那个年代,他们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所谓“十八般武艺”,指的是剃头以外的本领,比如推拿、掏耳朵、捶腿、捏腰、修脚……凡是澡堂子里能做的活,剃头匠都能拿得起来,堪称半个郎中。来剃头的大多是回头客,有的甚至是常年的老主顾。顾客往凳子上一坐,剃头匠就知道他有什么需求。顾客不仅仅是为了剃头而来,剃完头后往往还有其他要求,剃头匠都记在心里。有的人因为腿疼而来剃头,剃头匠剃完头后,不用顾客开口,便开始捶腿。那拳头打在顾客腿上,轻重缓急,恰到好处。头剃完了,腿也不疼了,顾客这才满意地离开。
剃头匠比开剃头店的灵活多了。剃头店要交门面钱,还得等人上门才有生意。剃头匠挑着担子虽然辛苦,但生意却不少。他们走的都是熟门熟路,做的大多是回头客生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便宜,一般是剃头店里的一半价钱。但如果遇到重要场合需要闪亮登场,还是要去正规美发店精心打理的。回想当年,我和爱人在夫子庙百花摄影图片社拍结婚照时,我们俩的头发就是在附近的“人人美发店”花了10块钱完成的,要知道当时剃个头才一两块钱。
如今,剃头挑子虽然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它承载的记忆和情感,却永远留在了人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