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副刊

绣球花开午朝门

□南京 贺震

南京的木绣球,一直没有集中的大本营,总是分散而居。如明孝陵景区、南京总统府景区、玄武湖公园、中山植物园、后宰门城墙下,以及一些居民小区等,虽然花开时极为惊艳,终究没有成片成片的花海引人关注。

南京挹江门外,有座面积近十公顷的大公园,名曰“绣球公园”。我曾望文生义地想,既然称名“绣球公园”,公园里木本与草本两种绣球花都一定很多。为此,我慕名前往专门看绣球花。实地一看,公园里确实有一些绣球树,但植株不够粗壮,数量远比想象中少得多。如果说绣球公园因绣球花而得名,真的名不副实。好在绣球公园的得名,不是因为公园里遍植绣球花,而是公园里有座系狮子山余脉的小山冈,叫绣球山。绣球山独兀于狮子山南,一大一小两山比邻成“狮子盘绣球”之势。

南京有两处的木绣球虽然不多,却极有魅力,近年来成为每年春天爱花人的打卡胜地,一处是午朝门公园,一处是清凉山公园的崇正书院。

春分这天的上午,我专程由城东去崇正书院访木绣球,不过当时书院尚在维修没有开放(编者注:4月1日已经开放),遗憾未能得见真颜。沿着书院前的石阶,我下到清凉山公园大门里侧,漫无目的地朝“法眼祖庭”走去,猛一抬头,我发现一块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来了就好”。我一下子怔住了。这块碑仿佛是为了劝慰我而雕刻的一般。是啊,来了就好。我来过,隔着高高的围墙,我与绣球进行了交流,这一过程挺美好,是否看到,也许真的不重要。

午朝门本名午门,是明朝时南京故宫的正南门,高高的城门墙是明故宫唯一的实物遗存。午朝门公园是明故宫遗址的一部分,园内集中收藏着明朝皇宫的石刻,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公园里平时游客不多,大多是一些本地市民在里面悠闲漫步、舞剑健身。我居住在公园旁边的小区,时常去公园散步,对那开在六百年前残垣断壁间的木绣球,再熟悉不过了。每逢木绣球盛开时,公园里总是游人如织,许多游客及摄影师的长枪短炮瞄着如雪似玉的朵朵白玉团,定格春天的美好。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在南京赏木绣球,午朝门公园绝对是顶流之地。

与樱花在某一个春日呼啦啦一下子突然盛放不同,木绣球花的绽放经历了一个堪称漫长的酝酿过程。在数九寒冬,木绣球的花蕾便开始孕育,有极少数耐不住性子的花蕾,甚至会如勇敢的尖兵顶着严寒迎冬绽放。木绣球的花蕾是在枝丫顶端孕育的,不是一朵一朵,而是一团一团的,每一团有几十上百个花苞。木绣球花叶同生,花蕾初呈绿色,开后渐渐变白。花开时节,如同一棵树的每一个枝条顶着一颗洁白的花球,诚如明代诗人谢榛的诗云“一蒂千花白玉团”,是名副其实的花团锦簇。

午朝门公园的八株木绣球,在“奉天门遗址石刻园”的北半侧呈东西向一字排列,带着历史沧桑、有些残破的石构件静静地躺在它们的脚下。然而,这些石构件却不能给绣球树提供任何滋养,因此,这些绣球树的生存条件并不理想,养护难度较大。不过,园林工人会进行补种。由此,八株木绣球的树龄、大小并不相同,从西向东数,第一、六棵树株最大,花开最旺。仲春时节,绣球花附着在枝头,从一朵朵到一团团,从嫩绿到雪白,在枝头追逐着春天。绽放在六百多年前石刻间的鲜花,带着别处难寻的沧桑气韵,与庄严肃穆的古建筑构件相辉映,别具一番风情。

开在历史缝隙里的午朝门公园木绣球,年复一年用胜雪的花朵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驻足花前,我不仅是在欣赏一树一树花朵的美丽,更是在感受时光的流转、世事的沧桑。花落的有期与石头的永恒,也许正是午朝门公园木绣球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