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副刊

风盈小满

□安徽铜陵 何愿斌

黄色鸢尾盛开,五月的湖波点亮支支透明的火烛。直挺的叶儿就是菖蒲,一簇会开花、会说心思的碧剑。小满时令,水菖蒲临水迎风,就像一幅江南水墨画,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现在,我还是坐在岸边,被垂柳和青苔漂染的湖水像一条碧玉腰带,载着清风,乘着竹筏,向着浓夏深处飘荡。小满的风帆展开时,我裸陈的手臂触及到玉石般的清凉。没有比小满更宜人的风了,也没有比小满更抒情的水。风行水上,月栖湖心,没有不满,也不是太满,风月无边,风月有涯,此时的人心是绿的,澄澈得可见鱼儿,游弋着时光的清幽与感慨。一年年花红,一年年叶绿,鸟鸣依旧,群燕低飞,但不复旧年的流水落花。小小的自足里,栉风人难免会有伤怀和遗憾。

“苦菜秀,靡草死,麦秋至。”麦穗泛黄,给大地皴染秋色。古人风雅,将小满取名为麦秋。孟夏的漠漠田原,沃野千里,风吹麦浪,我喜欢站在麦田中央,像一只蜻蜓立于田畴,感受南风的辽阔和坦荡。此时的风是满的,鼓足风帆,但也不是飓风,不会将麦子和行人吹倒。这时节的风适宜行船走马,可以放风筝,更重要的是,可以煮熟麦浪。农人去麦田,一天看一回,听麦风絮语时,眉眼里储蓄喜色。我见过母亲用木耙飞扬麦粒,在风中,杂质荡去,麦丘沉积,如金山。在北国,一年只收一季,麦秋是四季的盛年。

枫杨树卷珠帘,我坐在树下,采荫纳凉,听一听隔叶黄鹂空好音。儿时,我喜欢用树籽粒排列文字图案,如今,孩童早就散了,连同青梅竹马。高高枫杨的籽粒依然一串串,沉甸甸垂落下来,无人问津。南风轻拂,池塘水满,青蛙鼓噪。书页被风翻动,看不看无所谓,人在中年里,有一些知足,有一些缺憾,都很正常。重要的是,灵魂要像风一样,穿越丛林,占据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