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 王永峰

我出生的地方叫横庄，是江苏里下河地区的一个普通村庄。

两千多人的村庄，在大河小河的河边有大大小小几十个码头。大大小小的船靠在码头，船是里下河地区农业生产和人们日常生活唯一的交通运输工具。

重要的码头用青砖砌成阶梯，河边砖砌的基座架上一两块条石，老人说条石来自远方的山里。七八月份，河水会漫过条石，有成群的小鱼从脚边游过。

大多数码头只是在河边打几根树桩架上木板，有一两条船靠着，绳系在桩上；船上有女人在弯腰洗衣，风起时船会漂移。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在淘米、洗菜、拉家常。男人左右手各拎着一只满水的水桶向岸上走，河水就是饮用水。

应该是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这十来天吧，我会在家门口的码头捕鱼，对，是捕鱼不是钓鱼。

当食指伸进水中时，有鱼来咬，拇指和中指紧捏迅速提起，两三寸长的鱼在用力甩尾，你会感到它的力量，指头会有点痛但不会被咬破。

那鱼一定是条“虎头呆”。

网上说“虎头呆”是沙塘鳢的别名，因其头部宽阔、腹部浑圆且常静止不动，被俗称为“土憨巴”等。

当然，能凭“一指禅”功夫抓到鱼的都是男孩子。“虎头呆”呆是呆，嘴是馋，但也不会把农人那粗糙乌黑的手指当成食物。

再次见到“虎头呆”是几十年后了。

前年春天，我和太太到苏州著名的葑门横街买菜。在一处狭窄的门面，有两位70多岁的老夫妻在卖鱼，他们卖的鱼品种不同数量不多，鱼是他们一大早从太湖边的村子骑电动三轮车带过来的。

有十几条“虎头呆”在盛有一半河水的铝盆中游来游去，阔头，花身，憨憨的样子一下便把我的记忆拉回到孩童时候。问价格，一百四五十元一斤。

这鱼呆且萌，对水质要求极高。

今年小区菜场外的马路边会有乡人摆摊，卖一点自种的蔬菜和自捕的鱼虾。买菜做饭是我喜欢做的家务，那天早晨去买菜，看见一塑料盆里有几尾“虎头呆”在游，买回来炖鸡蛋让小外孙吃，他还不怎么肯吃。他喜欢吃肉。

清明节前几天，从苏州开车回老家扫墓。老屋还在，院子里杂草丛生。从老屋到河边不过百步，岸边长满了芦苇，苇叶在风中作声，河水从西边来，一支向东，一支向北，河没有了以前的宽阔，码头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