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徐廷华
我床边的一张床头柜上,码着一二十本书,多为散文。有《孙犁散文选》、周作人《知堂小品》、叶灵凤《读书随笔》、普里什文《大自然的日历》等等,还有就是订阅了几十年的《随笔》,都是最近几期的。小小柜面盈尺之大,墨香扑鼻。
每晚睡前,我会斜倚床背,扭亮台灯,从上面抽一本书来看上几页。文字阅读的快乐是任何东西所不能替代的。
《孙犁散文选》是早年百花文艺社出版的,读过好几遍,常读常新。读得多了,领悟到先生那种以叙述的方式描写,以叙述的方式议论,以叙述的方式抒情的风格,行文总是那样从容、矜持、高雅,表现出很高的文学修养。我常被他平实干净简洁的语言所吸引。
叶凤灵的《读书随笔》厚厚两本一千多页,三联书店2022年版本,是第一次系统地读。过去只从他的《北窗读书录》《晚晴杂记》《书鱼闲话》中零散读过一些。或宏观,或微观,或文学,或书话,把在心里揣摩多年的一些读书心得慢慢呈现出来。我很欣赏他说的:“读书家必然就是爱书家,而坐拥万卷的藏书家却未必一定是一位读书家,更未必是懂得爱书三昧的爱书家。那么,即使仅有一本书也罢,只要我们能理解拥有一本书的益处和趣味,我们的收藏是决不会比别人贫弱的。”
普里什文,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位俄罗斯作家,他是“世界生态文学和大自然文学的先驱”。他一生都在旅行,对大自然一往情深,将他对人、对自然、对万物的爱与善化为诗意、哲理,付诸有机统一的散文,“沿着作者的脚印去看沿途的风景”。这本书是刚从金陵图书馆借来的,上次借的是他的《丹顶鹤的故乡》,被他的文字吸引,就开始迷上了他的著作。
年轻时喜欢买书,现在年纪大了,“读日无多慎买书”,也不再以淘旧书为乐。青年时代读名著、读经典,读的是故事情节,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越来越喜欢读书中的思想、审美情趣、结构技巧、遣词炼句。待这批书全都看完了,统统又搬回书房,分类插入书架,再挑一部分放在床头柜上,周而复始,铁杆的床头柜,流水的精品书。
其实我的藏书不算多,品类却不少,文学、哲学、音乐、美术、文史。隔段时间,会翻新到床头柜上。清代张潮曾说,藏书不难,能看为难;看书不难,能读为难;读书不难,能用为难;用书不难,能记为难。这是一种读书心得。顾随在他的《不登堂读书外记》中说得随和,他把书分成三类:读的书、念的书、看的书。张潮对书是渐进式,先藏,后看,继而读,继而记,继而用。顾随对书却是并列式,读之书,看之书,念之书,三者并行不悖。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我现在将一批批的书,轮番放置床头柜上,也想学学他们的读书法。眼下一些流行的、消闲的、快餐化的读物,成为许多人的偏嗜,而有内涵和价值的经典作品则是“渐行渐远”。我庆幸自己的藏书多为精品,《世界抒情诗选》《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丰子恺散文全编》,不日又会出现在我的床头柜上,走进我的心灵世界,让我体悟到沉甸甸的文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