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寇嘉昕

我是大米，一只11岁的狗。我现在感觉完蛋了，我的小主人车厘子又要回家了。

从老两口忙前忙后布置房间，又给我洗澡理毛等一系列紧急操作中，聪明的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几天以后，人类幼崽车厘子在前呼后拥中回来了。

“大米，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天啊，这个迷你两脚兽竟然会说话了！上次见面，她的语言系统还处在婴儿语和人类语的过渡阶段，差点被我教会了狗语。这次居然已经可以流利地表达痴心妄想：只想吃酸奶，不想吃晚饭。我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语言丰富，勇气可嘉，她妈妈一定会教她学做人的，果然接下来她就迎接了一顿训斥。

更可怕的是，这次回来，车厘子一向佛系的妈，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蛊惑，开始“鸡娃”，准备教车厘子认字。在目睹了一系列人间惨剧后，我第一次真心庆幸自己是四脚兽。

“我们来学认字好不好呀，来，这是识字卡，是不是很好看呀？”“不可以吃哦，车厘子，把识字卡片从嘴里吐出来。”

五分钟后。“妈妈，我是跳泥坑冠军，谁也抓不到我！”“车厘子，这个字念什么来着？你给我从餐桌上下来！”

十分钟后，识字卡片撒了一地，鱼缸里的鱼被整齐地摆在抽屉里垂死挣扎。“车厘子！别捞鱼了！这是鱼缸，不是浴缸，把你的脚拿出来！”“妈妈，我要在鱼缸里洗澡，你去给鱼找被子，它们都高兴地跳起来啦！”最是人间留不住，带娃人的耐心和头发。

伴随着咆哮划过虚空，仿佛割裂了物种的界限，躲在沙发上偷笑的我被发现了。“妈妈，我要教大米认字。”石破天惊逗我玩？车厘子果然是不一样的两脚兽，一眼就看穿了我看热闹的心态，找到了学习伴侣。

“来，大米，红色的字是什么？”老天爷啊，我堂堂正正小区汪汪队一霸，竟在不惑之年还要学认字？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们狗狗不仅没法认字，还不认识颜色啊？“大米，你怎么不说话呀？妈妈你看大米也不认识。”“大米，我来教你，先找到‘大’，哎呀，就是那个蓝色的字嘛。”小胖手一会儿揪揪耳朵让我专心听课，一会儿薅着我绒球般圆润的爪子拍打识字卡，她还学着大人的样子长吁短叹，说我“不求上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许跑，大米，你给我回来。”英雄迟暮，狗生至今竟然有人敢抓我尾巴？我非咬掉你的小短腿！……算了，谁让她是车厘子呢，我忍。谁能来救救我啊？我第一次希望被关进笼子里。

咦，两脚兽们呢？凭什么只有我一个深受摧残？终于在车厘子转身准备跳沙发的时候，我迅速跑到卧室前，一爪拍开了门。果然，车厘子的妈正躺在床上两眼放空：“大米，你去看着车厘子，我缓一会儿，回头给你买火腿肠吃。”不要吃火腿肠了，再带你的娃，我估计命都要没了，你生的你养，你鸡娃你上，我现在就想找个地方修复一下受伤的心灵和毛发，续一会儿命。

谁带娃，谁崩溃。